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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丘生的睫毛近在遲尺,掃在我臉上,我整個人都在發抖。
朱丘生在吻我,這個念頭讓我有種精神錯亂的恐懼,他居然在吻我。
他親得太狠了,舌頭毫不猶豫地敲開我的牙關,兇悍地掠奪著我的氧氣。他經過的每一處,都像焊刀切割金屬一樣冒火星子,熱氣從口腔侵襲至神經的每一處。我眼前的景物都看不清了,只剩下他閃著火光的一雙眼睛。朱丘生的手伸進我的衣服里,狠實地掐著我的腰,他漆黑的瞳孔不眨也不避,死盯著我。
朱丘生很記仇,他要在同一地點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不,不是還之彼身,是十倍、百倍奉還,我的腦袋暈得厲害,身子被他懸空吊在樹上,軟得要命,但他的這場征伐還遠遠沒有結束。
鐵鏽味兒從嘴角涌了出來,這場掠奪也激起了我體內的暴虐因子。我喘了幾口氣,緩了一息的神,就毫不猶豫地壓了回去。
我們從樹上滾到地下,眼睛裡噴出糾纏不休的火,我啃朱丘生脖子的時候,他湊在我耳邊罵我。
他說盧子卯,這是你招我的,我給過你機會,你他媽記住,吃進肚子裡的,就別想讓我再吐出來。
夕陽落下來了,無邊的黑暗開始吞噬肆虐。審判長撕開了他的法袍,他光潔神聖的軀幹開始擁抱污穢的一切,葡萄藤裹緊了我的每寸皮肉,不留一點縫隙,我們一起變成水葫蘆,變成水潭裡的孑孓,變成披著人皮的牙尖嘴利的怪物。
我和朱丘生好好打了一架,受傷範圍全在唇部,唇沿和唇面變得火辣紅腫。
朱丘生先恢復正常,住了嘴,抓住我的後頸,把我帶離了他的身體。
我的舌尖抵了下唇面,問他,怎麼了?
該做飯了,朱丘生說。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冷傲地轉了回去,頗有點六親不認的架勢,但半邊僵硬的身子把他出賣了個徹底。我看他這純樣兒心裡就稀罕得不行,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個帶響兒的,笑話他,謊話精,彆扭死你。
朱丘生臉色還是很鎮定,像剛剛是我輕薄了他似的。他說什麼彆扭,我才不是。
我繼續鬧他,就你這樣還為人哥表呢,你明明就也喜歡我,是不是?
朱丘生沒說話,咳嗽了兩聲,說快點兒,回家做飯了。
我手往他眼前一伸,有點恃寵而驕的意思,我說你背我回去。
朱丘生給了我腿肚子兩腳,一邊一下,說你自己沒長腿嗎,這兩隻是什麼?
我的手完全沒收回來的意思,就差原地打個滾兒求他摸我肚皮了,我說朱丘生,朱孬蛋,哥,好哥哥,朱哥哥,快點背我回去,背我回去了就給你當媳婦兒。
就算我沒什麼夜視能力,也能感應到他臉「騰」一下紅了。朱丘生蹲下來背起我,一聲不吭。
我湊近他耳邊,把他耳垂含住,輕輕拿牙齒磨,朱丘生差點兒尥蹶子把我翻溝里去。我聽見他輕哼了一聲,低笑著問他,這麼敏感啊?還是害羞?
閉嘴吧,他說。
怪不得上次在車上摸你耳朵反應那麼大,我在他被吮得發熱的耳側落下個若有若無的吻,然後貼近,我的語氣誇張,卻全是真情實感,我大喊了一聲,朱丘生我他媽真是愛死你了!
朱丘生被我嚎得一愣,隨後很輕地笑了一聲,語調微微上揚,說了聲「嗯」。
我沒饒過他,追問,你呢?
朱丘生過了一會兒,惜字如金地說,我也。
也什麼?我擰了他一下。
他說,也愛。
我的腿「啪」抽他側腰一下,我說朱丘生,你連起來能死啊?
然後他就死活不說話了,一副「老子就是裝啞巴你他媽能拿我怎麼樣」的表情。他進屋就開始淡定自若地摘菜洗菜,不管我在他旁邊瞪著個大眼面色不善。
飛了半天刀子,朱丘生終於芒刺在背了,他朝我招手,過來。
我很沒出息地屁顛屁顛過去了。
朱丘生托著我的下巴,把我又親了一遍,然後拍拍我肩膀,說,傻帽兒你去把黃瓜拍了。
好了,又是給顆甜棗再給一巴掌了,我能讓嗎?最起碼得給兩顆甜棗。我問他,晚上回來睡吧?
朱丘生接收到我「床已鋪好,可緩緩歸矣」的信號,輕輕「嗯」了聲,然後說,草生去同學家寫作業快回來了,乖,晚上再鬧。
得嘞,我應他,轉身把黃瓜拍了,哼著歌兒加了好多蝦米。
晚上草生哼著小曲回來,路過我又頓住退了回去,打量了會兒,她眼睛瞪得滴溜兒圓,哎呀媽呀,帽兒哥你嘴怎的了?
我剛想說蚊子叮的,朱丘生又路過了,草生又驚呼,哎呀媽呀,大哥你嘴又怎的了?
我倆對視了一眼,他沒說話,我被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回答她,啊,我們嘴是辣的。
辣的?
對啊,我眼看著天,你大哥腦抽,中午做飯的時候把辣椒麵兒當鹽巴撒鍋里去了,我們又都懶得再做,嘴就吃成這樣了。
她好像還想問什麼,朱丘生咳嗽一聲說鍋里飯好了,趕緊進屋吃飯。
晚上我洗完澡回屋,看到兩個枕頭被並排放在一塊兒,都是藍白格子的,清爽又曖昧,空氣里都是乾淨的皂角味道。
我乖乖躺下,心想我在做夢嗎?
嘴巴還火辣辣的,不像在做夢。
我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疼得呲牙咧嘴,我沒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