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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呢,他應道。
沒等我們說上兩句,就聽到保安的怒號,然後手電筒過來了。他說那邊誰啊?大半夜不睡覺幹嘛?
我猛地想起上周有人在這欄杆兒邊私會校外男朋友被通報,嚇得趕緊隔著圍欄推他。我說孬蛋兒快跑,一會兒學生發展處要來抓男女交往過密了!
他一愣,說我他媽的又不是女的。
保安大叔踩著膠鞋過來了。
我說哎呀,你還管那麼多,男男交往過密也不成啊!
說完我用力在他背後招呼了一下,撒丫子就跑。
幸好我倆身手敏捷,才在門衛大叔的聚光燈下逃走。
結果第二天,朱丘生又來了,帶起一陣窗戶的鐺鐺聲。那五個迷信的小子仍抱成一團顫抖,說怎麼還有?
我說放心吧,爸爸一出馬,保證邪魔退散。我飛速下樓,頗感意外——朱丘生居然站在圍欄裡頭!
我把他拉進一樓空水房,問你怎麼進來的?這鐵欄杆可不興翻啊,上面有電網,一不留神讓你領殘疾人社會保障。
他笑了一下,說在後門的地方發現了個狗洞。
離了譜了,我家朱丘生居然為了給我送宵夜鑽狗洞。
他可能覺得這事也有損形象,輕咳了一聲,說快吃,不吃涼了。
我打開,是整整齊齊的四喜丸子,四角齊全,我說,這樣,你一個我一個,你一個我一個。
他說不用,我就帶了一雙筷子。
我說,那你一口我一口,你一口我一口,您老鑽狗洞累著了,不能讓你光忙活,營養不良將來癱瘓還得我伺候。
他無奈地看了我一眼,說你啊你啊。
我問,我怎麼了?
他說,你啊,說話沒一句好聽的。
我趕緊賠罪,雙手作揖。我說,朱孬蛋,我的好哥哥,你怎麼這麼好,你是這個世界上感天動地第一好。
他笑了一聲,說,我這麼好,你怎麼報答?
他笑起來的時候,嘴角向上挑了一下,露出兩顆尖尖的虎牙。
我心臟突突跳了兩下,我調笑道,要不,倫家親你兩口?
去你的吧,朱丘生給了我一巴掌,我嫌埋汰。
然後我朝他笑,解釋說我開玩笑
您別嫌棄啊,我用筷子戳起一個丸子,輕聲道,來啊,你一口我一口。
他低頭咬了下,睫毛蝴蝶一樣閃過,我就著他咬過的地方加深。其實我沒開玩笑,其實我是真想吻他,躁動的蟲蟻啃食著我的脊柱,帶來尖酸的癢。
高中三年,我和朱丘生在那間偏僻的水房裡分食過無數次宵夜,我曾借著食物的掩護間接吻過他的唇舌,隱晦的,不可察的,以至於我說不清自己的初吻是哪次。
與宿舍鬧鬼傳說伴生的是我,他們說那個敲窗戶的是個香艷女鬼或者千年妖精,要不盧子卯為什麼每次回來,都拉不下嘴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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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喜歡(好開心好開心)
第20章 長嫂如母
寒假來了,女鬼接我回家,他依然穿著藍色的工服,背上有股機油的味道。我注意到朱丘生的肩膀又寬了些,倒三角從雛形變成了實際,他好看得越發明顯。
他叫我別使勁兒抓他的衣服,說身上髒,我沒應,將頭深深埋在他的衣服里。皂角味兒,機油味兒環著我的鼻子,那是種混雜著溫柔與強韌的特殊氣味,朱丘生獨有的,我聞了又聞,像只饜足的貓。
暗暗的,偷偷的,然後我從他背後抬起頭,順著目光打量他的耳垂。朱丘生的耳垂不厚,按照老一輩的話來講那不是什麼有福氣的面相,是「勞碌命」,他勞碌的耳垂被冷風一吹,邊緣就會變成半透明的紅。
我怎麼想就怎麼做了,伸手替他揉了揉。
吱——呲——!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猛然響起,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倆已經在地上滾了兩圈了,碎沙子粘了我滿頭,我的行李和車子一起倒下來,不結實的暖水瓶蓋兒溜出去老遠,咕嚕咕嚕的。
娘的,我疼得在心裡直罵。
我一把把倒在我旁邊的朱丘生扶起來,他身上沒受什麼傷,但手掌擦破了油皮,滲出一點兒血。我看了就忍不住惱,罵他,朱孬蛋,你丫多大了還摔跤?!
他瞪了我一眼,說你幹嘛閒得沒事動我頭?
我說,我這不是看你耳朵凍了給你捂捂嗎?沒良心的!下次凍掉了也別找我!
我倆鬥了一陣兒嘴,吵得氣鼓鼓,才想起車沒扶。我抓著車頭幫他扶起來,手碰了下車框裡的鋪蓋捲兒,然後「操」了一聲。
朱丘生問我怎麼了?
我給朱丘生看我濕了的手,說他娘的暖水瓶漏了。
暖水瓶裡面是玻璃膽,本來就是易碎物品,所以我才把它包在鋪蓋捲兒里。朱丘生過來摸了把,無語地瞪著我,過了會兒,上嘴唇下嘴唇一磕巴,說了句傻叉。
我氣得擰他胳膊,你才傻叉呢!你是大傻叉!是我摔的保溫瓶嗎?幹嘛罵我啊?!
他照例臉黑,說你笨不笨,暖水瓶里水都不倒乾淨?家裡少你這一口水啊?
我說要不是你翻車,我暖水瓶能漏嗎?
朱丘生從嗓子眼裡哼了一聲,他說要不是你手賤摸我頭,我能翻車嗎?
我說誰他媽手賤了?我還不是怕你耳朵冷?
吵來吵去,正正好好繞地球一圈,又他娘的吵回來了。我和他誰也沒說過誰,他不等我坐穩就下了狠勁兒一蹬腳踏,載著我向前走。我氣得故意不摟他,車輪滾過一陣顛簸的石子路,差點讓我又栽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