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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哪搶的過他?很快就被他成功抱在懷裡安撫。
他真的原諒陳賢,無條件原諒陳賢,但這身體好像不能接受。心太痛了,後知後覺卻極其猛烈。
生理的、心理的,都太痛了。
眼淚控制不住地流,淤住了鼻腔,他只能張著嘴喘氣,漸漸嘴唇發麻,好像全身都失去了連結。
「高明!!」陳賢感受到他的身體完全癱軟,連忙托住他的頭喊他。
睡衣還敞開著,這人看得到肋骨的軀幹裸露著,胸廓費力地起伏,頸側有兩根很粗的血管在搏動,非常駭人。
「我不是故意演戲,我不是不想碰你,求求你放鬆下來,要怎麼做……我該怎麼做,你要我怎麼做,高明……」陳賢快要急哭了。
高明想安慰他別慌,就這樣抱著自己別放手,但連氣都提不起來,更別提講話或者做什麼動作。
只能盯著他,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同時努力多吸一點氧氣,讓彼此都平靜下來。
護理床的背板被調到幾乎直立,陳賢地把枕頭塞在他身下,手忙腳亂地給他測血氧。
「高明,你別怕,我這就叫急救,聽得見我說話嗎?」
「陳賢……」高明不想創造最短出院時間記錄,豁出這口氣也要制止他,「……別折騰我了……」
「是不是心臟不舒服?別再激動,別說話了。」
「我只是……難過……不是……要死了……」
陳賢聽見他的話,呆呆地坐在床邊,遲遲才放低一直僵在身前的雙手。他不明白高明是什麼意思,是在生氣還是說真的。他反覆去看高明的雙眼,得不到答案,便又去看他發紺的唇。
它們微顫著,因為劇烈的喘息而幹得起了皮。自己這樣傷害他,從這之間,說出多狠毒的話陳賢都不會意外。
可他,沒責怪一句,還說原諒自己。
「你說真的嗎?」看他漸漸喘得沒那麼厲害了,陳賢才終於信了他不是在鬧脾氣,才敢問出來,「真的可以原諒?為什麼可以原諒?」
高明沒有一絲力氣地靠著那些枕頭,回答得又慢又虛弱:「誰在學習實踐的時候……不犯錯啊?……為什麼不能原諒?」
還是太費力了,他每說完一句要歇好久才能繼續:「我們可以一起探討的……愛有無數種,愛的方式也有無數種……」
「自作聰明,哈。」高明說著淺淺牽動一點唇角,「我的笨蛋陳賢……做事……有他自己的考量……只不過……終究是笨蛋……」
別說了。
陳賢把高明抱過來,將頭埋在他肩頭。
這瘦弱的肩膀,卻能擔起想像不到的重量。
這顆不怎麼好使的小心臟,居然可以裝下那麼大的寬容。
「別說了。高明,你休息一下。」
這輩子的眼淚都要被你賺去了。
作者有話說:
究竟什麼是為他人著想?
第112章 天大將軍一 Almach
本想養好身體跟陳賢好好聊聊,可好像根本實現不了這個大前提。
癱瘓的不方便和時不時的神經痛都還不算是最麻煩的,頭暈頭痛才是。不知是不是因為生物鐘被強行打亂,這些天高明都腦袋發漲、身上疲乏,一坐起來就頭暈得厲害。
這樣子寫不了什麼東西,趕不了進度又讓他更焦慮。在陳賢的勸說下,高明先把寫好的論文初稿交給了導師。可最近本就是靠著工作那根弦支撐著精神,這一松下來,他的狀態突然就崩了。
正趕上降溫,連綿的陰雨。高明起了低燒,晨輕夜重,折騰得陳賢也睡不好覺。
陳賢擔心他,但最近負責的項目正到關鍵時刻,他請不下假,每天家裡公司反覆跑,忙得不可開交。還嫌麻煩不夠大似的,許久沒煩心的家事突然也來糾纏。
他早就拉黑了父親的帳號,可那人找了別的方式來騷擾。
這麼多年,父子倆根本沒有過不吵架的交流。陳賢了解父親,那個目的性極強的人,無事絕對不登三寶殿,打這麼多次電話,一定是有什麼要緊事。
總這麼躲著等對方作罷也不是妙計,他想起高明說的「和解」。
說的沒錯,總要面對的。
幾次三番,陳賢終於做了點心理準備接起電話。
那男人的聲音,讓陳賢瞬間想起那些灰暗的日夜。
讓他想起就是這個聲音嚴厲又刻薄,就是這個聲音質疑他們母子,就是這個聲音說出那些虛偽冷酷的話……
小時候多懼怕這個聲音,如今就有多厭惡。
對方假模假式地寒暄。陳賢難受得瘋狂深呼吸,聽也聽不進去,他打斷父親,直接主動領導話題。
「你和那女的,過得好嗎?」
電話那頭,陳鍇很是意外。從沒被陳賢這樣關心過,也從未聽過他這樣提起他的後媽,不是用賤人或是什麼別的髒話稱呼。
他應了幾句,很快把此番通話的目的和盤托出。
陳賢其實根本不在意父親回答什麼,但後半段的內容讓他非常震驚。
沒想到,那個媽媽盼了多少年的事居然成真了。張沛霞得了重病,不久於人世,這時候想起自己還有個大兒子,想再見見高明,也見見陳賢,求得他們的原諒,好安心上路。
「呵!」陳賢聽罷蔑笑一聲:「老東西,你還真是克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