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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路時結識了走在田邊視察的馮有,二人仔細看了看,就知道對方是同類——聰明、內斂、懂政治的女人,聊了一路,還算投契。竇惠讀書雖多,卻不曾執政,比起馮有遜色不少,因此很喜歡和馮有聊天。
馮有也看出來了,她雖然沒有執政經驗,卻距離政治不遠,可以交個朋友。回去的路上拔出劍來,砍了一個甘蔗請她吃。
北魏馮太后現在在做典農中郎將,丈夫和兒孫都成了同僚,這幾位皇帝都很注重農桑,在諸多衙門中選擇了一番,覺得負責屯田不錯。
典農全年不受控制,只有兩件事被抽查,年初送來的役夫,年末豐收後把糧食原地入庫,交上帳本就行了。剩下的時間就是安撫勞役,安排種植的種類,果樹的花期要和農忙時節岔開,剩下的時間平息爭訟。誰偷了別人家的錘子鋤頭和紅燒肉,一個小白臉勾搭了幾個農婦,一個小美人勾搭了幾個健壯英俊的小伙……情人們開始互毆時,也要由長官來料理清楚。
竇惠剛剛看了一場極其好笑的爭訟,起因乏善可陳,只是爭訟的三方說的話實在可笑。又被她宴請,先你端上來的是一個漂亮的北魏藍玻璃盤,裡面放著幾隻烤到焦煳的麥穗。按照馮有的演示搓出來小麥粒,好奇的看著眼前堆著的一小撮烤麥子,她從沒見過這樣粗糲原始的食物。
馮有用銀勺舀起一小勺:「這是幾任之前的典農大將留下的風俗,教人珍愛糧食,粒粒都要節儉。」她生前就很簡樸,經常以蔬瓜下飯,這點烤麥子主要是吃起來容易撒,味道倒是不錯。
小顆粒的外皮略有點脆,裡面是軟軟甜甜的,有種麥芽糖的香氣,還很清香。火候掌握的好,略帶一點焦香,更是美味。
「有點像魚籽。」
「對!」
兩人喝著新酒,吃著加了胡椒的炒毛豆,一鍋毛豆都沒有幾顆胡椒之前,但這盤裡胡椒放的不少,看起來淡雅,其實不便宜。
就如同用人參燉鴿子,鴿子雖然便宜,燉出來卻昂貴。
聊了一會冥府的體系,度假的閻君,以及閻君如何杜絕外戚和后妃干政,還有那座山上盛開的桃花。雖然有傳言稱,那是一顆仙桃樹,但二人都有些不信。
種在仙界的才能算是仙桃,種在陰間的可不算。「楊廣曾讓人用綢緞裹樹,對外來商人炫耀國富民強,又讓人剪綢做花,掛滿枝頭。」
拓跋濬剛好回來,購物歸來,兒孫在後面搬了兩大摞書。他聽見這句話,差異了:「那樣不跑絲麼?竇夫人,你好啊。」衣服隨便刮破一點,絲線都像禿子的最後幾根頭髮一樣爭先恐後的掉下去,破成一個大洞。
竇惠禮貌性的對著主人翁的丈夫打了個招呼。
馮有站起來迎接丈夫:「夫君,你有所不知,綢緞上漿之後不會跑絲。」
「上漿???」
「和裝裱一樣,用米湯或漿糊稀薄的塗在布料上,幹了之後很硬挺。裁剪時像紙一樣,你那幾件又薄又筆挺的衣裳就是那麼做的。」見丈夫還沒想起來:「你每次穿都說不舒服的那件。」
「啊,想起來。我來的不是時候,讓你們都不暢快。」拓跋濬趕緊走了,皇后和閨蜜的聚會,自己不要在這裡。
拓跋弘和元宏抱著書向馮太后問好,然後用下巴壓著要掉的書,趕緊走了。
二人又聊了半天,竇惠邀請馮有一起去看桃花,被婉拒。
當天夜裡,馮有邀約拓跋濬去一起爬山看花。「掛著太陽,種著仙樹的那座筍峰怕不上去,我們只能到側峰上去看。別著急,將來我們中有一個成為閻君,再賞玩景色就容易了。」
閻君的宮殿占據了大部分的最佳觀景位置。
馮有低聲問:「說到這件事,到叫人有些擔心。」權力面前不分父子兄弟,男女也無關。
……
敵鎮中被關禁閉的官員們安安分分的呆了多年,敵鎮中雖然不是欣欣向榮,勝在安穩和平,只有項羽每隔半年回來跟人打一架,沒有其他的事,有家人、好友和親信送來訊息和一切應用之物。
遠處在彈琴鼓瑟、吹簫擊鼓,聲音絕妙,配合的默契無間。精通音律的官員們甚至還組成高低聲部,大合唱:「長白山前知世郎,純著紅羅綿背襠。長槊侵天半,輪刀耀日光。…譬如遼東死,斬頭何所傷。」
這算是新歌,十多年前的歌,比樂府歌豪邁大氣,透著一股野蠻的生命力。
換了四組背景音樂,用不同的節奏重新唱了四次。
班超又煩躁的投筆起身,走出屋子,走到歡歌笑語的幾十人身邊,大聲說出一個致命的問題:「諸君是否想過,閻君把我們忘了?」
瞬間,全場凝固。
閻君的記憶力不太好,遇到麻煩事喜歡往後拖,這些事誰都知道。
他們也知道,現在只有四位閻君當值,稍微用腦子想想就知道單獨被留下的四個人一定是涉事的閻君…四位閻君面對日常的事情會忙的焦頭爛額,哪有時間處理淤積的舊人舊事呢?等著另外七位閻君回來啊!
上面這些話一說,班超冷靜了一些。
回去繼續寫東西。
等到下午,豐收後,一起打穀曬穀的時候,忽然有人問:「竇建德,你當真是務農為生?」
竇建德疑惑:「是啊,這事何必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