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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炟信了。
他不只是信, 還有點憐憫她被不成器的兄弟給牽連了。
劉秀和劉莊可不信, 劉肇的祭文上寫的清清楚楚,讓竇家離開軍隊, 進入深宮之後封鎖宮門, 才殺了一部分, 把另外幾個貶回封國。將領離開軍隊, 就如同魚離開水,虎豹離開山林, 結果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如果劉肇通過正常手段把竇憲下獄——如當年的周亞夫, 可以說他們還是忠臣, 還受皇帝的控制。但事實是皇帝發動了宮廷政變, 幹掉了大臣, 皇帝更能明白自己地位受到威脅是什麼感覺。
他們不相信竇皇后說的話,讓她自己解釋,只是為了觀察她的神態舉止, 看她究竟是怎樣的人。
一個狂妄而輕蔑的女人。
竇皇后嚶嚶嚶的哭訴,給自己家人洗了一波再給自己洗白好妒殺人的事:「陛下呀,您看她們兩個對我下這樣的毒手,還敢打您,子肖其母,我當年說劉慶窮凶極惡,說劉肇惡逆,你們看他們的母親!我一點都沒說錯啊。」
劉炟也有點不愛搭理她,吩咐二女:「你們該有點節制,不要肆意妄為。」
梁氏又要哭起來了,一雙柔夷搭在一起,緊張的握在胸前,眼睛把屋裡除了劉炟之外的任何人看了一遍:「陛下,能否出去說說話?」
劉炟看她們這樣瘦弱,看梁氏還是一副緊張的、渴望被皇帝寵幸的模樣,心裡也有點無奈:「好吧。」
劉秀心說:你就去找打吧。
劉莊:有點擔心,女人怎麼能打男人,后妃怎麼敢打皇帝,無法無天。
竇皇后下意識的說:「陛下,你別移情別戀呀。臣妾不能沒有你」
劉炟嘆了口氣:「你呀。」
梁氏鄙視的看了她一眼,她不相信這兩人之間有什麼真情,皇帝對竇氏言聽計從,也沒耽誤寵幸別的女人,竇氏為了也只是皇權富貴。
宋氏端莊穩重且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梁氏像生前一樣,柔弱的拉著皇帝的手,把他拉到小樹林處,哀怨柔弱的問:「陛下一度喜歡我,後來為什麼對我不屑一顧呢……」
宋氏Duang的一下把他敲趴下,拿出一根絲絛,把劉炟雙手反綁在竹子後面:「乾的不錯!」
「呼。。」梁氏緊張柔弱的緩緩坐下:「可嚇死我了,沒想到他還能跟我出來。」
「聽我的就堆了。他從來不把咱們放在眼裡。」宋氏默默的拿出來一個麻袋,對著一臉懵逼的劉炟問:「我寧願若孝惠皇后。」
畢竟是有文化的女人,還沒和趙飛燕皇后學習過,還不會罵人。
其實她的意思是:漢惠帝劉盈不喜歡孝惠皇后張嫣,他乾脆就不跟她睡覺!你既然不喜歡我,就不該跟我睡覺,不該讓我生孩子!無寵的嬪妃就不會被皇后迫害,不會牽連家人!雖然選誰入後宮是別人選,選好了送到宮中,終身屬於皇帝,之後才讓皇帝挑選,你就不應該臨幸我!不被皇帝臨幸,也就是寫寫宮怨詩,安然活到老。
劉炟大驚:「你怎麼能說這種話!你!」他想要掙扎著起來,這才發現兩隻手被捆在背後,中間卻有一根竹子束縛了他的行動。現在和竹子背對背擁抱,無法放手解脫。
宋氏給他嘴裡塞了四個青皮核桃,核桃的外皮吃起來非常澀,賽在嘴裡不甚被咬一口,嘴裡瀰漫著又澀又麻的感覺。
劉炟:「嗚嗚嗚?唔?嗚嗚!!」他盯著這個陌生的女人,過去從來沒在宋氏臉上見到過這樣兇殘的神情。梁氏哭的更凶了,一邊瘋狂流淚一邊拿起麻袋,套在他頭上。
木棍如雨點般落下。
劉炟到不覺得有多疼,他被劉莊打了兩年,被毆打不新鮮。可是套上麻袋之後什麼都看不見,讓人有種莫名的驚恐不安,被兩個女人毆打,又讓他覺得很恥辱——和被父親打的意義不一樣。
梁氏打著打著,忽然力竭,扔了棍子坐在地上喘氣。
宋氏也快要累死了,鬆開棍子坐在地上歇一會:「呼……咦?你怎麼不哭了?」
梁氏十分茫然的抬起頭:「是啊,我想哭,可是哭不出來了。」
宋氏終於鬆了口氣,這女人太能哭了,憂憤而死的人果然和自殺的不一樣。
兩人不僅把麻袋卷在蓆子里偷偷帶了進來,還帶來了一塊牌子。
把牌子掛在麻袋上,梁氏又拿出一張竹簡,一隻毛筆,舔了舔筆尖,把竹林麻袋圖畫了下來:「拿回去給老師看,咱們還算不錯。」
過去郭聖通旁敲側擊的問她們敢不敢打皇帝,二女心裡求之不得,卻不敢說出來。郭聖通失望,她們也知道老師失望,現在要用行動證明自己。
畫完之後,互相攙扶著回去了。
梁氏煮了一壺水喝,喝了兩口,忽然又能哭出眼淚了。
宋氏猛然間明白了,她哪裡是不哭,分明是身體裡沒有水,哭不出來了。「你少喝點水。」哭的我好煩,斷斷續續嗚嗚咽咽,能從白天哭到夜裡,從夜裡哭到天明。地府是沒有蚊子,要是有蚊子也不過如此。
梁氏淚眼汪汪的看著她。
…
沒有人邀請劉邦進來,也沒有人邀請他坐下。
這位從來不用人邀請,他視天下如自己家,在帝鎮也是一樣。
坦然坐在桌子後面,也不正經坐直了,一條腿盤著,另一條腿立起來,兩條腿形成直角,端著一杯竹葉茶晃著杯子聞著味兒:「賢婿啊,拿個牌子讓你老丈人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