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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間鬥雞和陽間不同,陽間是抱著自己家專門訓練的鬥雞去斗,陰間則是賭鬥雙方帶上一個雞頭面具,瞬間變成大公雞,跳到圈子裡撲啦啦一頓對啄,對抓。
劉邦深深的嘆了口氣,感慨:「之前就是行屍走肉啊!」
「怎麼了?」
「老子自從死了之後,就被關在那個破地方,比自己的陵墓都不如。沒吃的,沒玩的,一百多年啊,什麼打發時間的東西都沒有,硬生生的挺到現在。」
劉邦臉上崩潰和後怕疊加,他這一百多年呆在鎮子裡,說是有兒孫陪伴,實際上呢?且不說有人不孝順,有人是不會蓋房子的廢物,還跑了一個媳婦兒。就算有了房子,有個女人陪在身邊,一個鎮子裡只有區區幾個人,與外面隔絕音訊,誰都會瘋的。
孤獨是殺人的方式。
人需要社交,需要群居,需要努力的目標,更需要希望。
哪怕是春種秋收的農民,一年也要過三個大節,釀些粗酒。
哪怕是宮中那些從沒被皇帝看到過的、寫宮怨詩的宮女,也可以用繡花賣錢,買糖買吃的。
有多少人在孤獨無望之中瀕臨崩潰,全靠一天兩頓三頓的美味,還有聽些八卦謠言和笑話撐著。
而皇帝們卻只能日復一日的看著同樣的景色,活的像是偏遠山村中牙齒都掉光的留守老人,像是兩代以前的老太妃,吃不到有滋味的食物,聽不見美妙的音樂和新鮮事兒,看不到鮮活有趣的事,沒有一年四季也沒有吃喝玩樂,好似日復一日的生活在同一天——單調的一天。
這不是一天,一個月,一年,這是幾十年,上百年。
這不僅是無聊、孤獨,還會影響人的情緒和理性,畢竟已經很多年沒用到理性了。
劉邦和劉啟亢奮的快要蹦起來了,左右看什麼都新鮮,看那些蠢兮兮的平民在街邊買東西,都覺得好看!劉啟看的目不暇接:「我想去走走」
劉邦氣的豎起眉毛:「你!算了算了,去吧。沒出息。」
劉啟像一隻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竄了出去,他什麼也沒買,只是以極快的速度看了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又被鬥雞吸引過去,大聲叫好,最終趕在一行人走出商業街之前又追了上去,融入隊伍:「我回來了。」
感覺好開心好開心!
劉邦直翻白眼,至於這麼急麼?咱們要是成功了,這些你想怎麼玩就能怎麼玩。咱們要是失敗了,你就能回到人間去享受秋收冬藏。
百夫長在門口翻身下馬,小聲說:「您先請。」
劉邦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子,笑道:「別客氣,一起走。」
百夫長沒有招手,但後面所有人都跟著往裡走。
劉邦早就覺得不對勁,現在終於忍不了:「向閻君復命需要這麼多人一起進來麼?不可疑麼?」
百夫長一怔,回頭看了看:「你們跟著我幹什麼?」
後面的鬼卒們當然不願意放棄立功的機會,大聲說:「伺候大人!」
小聲說:「偷偷瞻仰閻君。」
劉啟雖然否定了兒子的質疑,其實他心裡也覺得不對勁,只是他覺得自己活的太苦了,不管是什麼結果,都比永遠留在那個鎮子裡要好。
一行人各懷鬼胎,還都以為別人不知道,就這麼簇擁著心知肚明的劉邦往前走。
劉邦冷眼瞥了瞥牆角躲躲閃閃的人,仰頭看了看天空,這暗淡的天色就像他死後的歲月,真是讓人寂寞難耐。這不是美食美酒美人能填補的寂寞。
到了殿前,進去一百多人就太可疑了!
他們只好無奈的停下來,看著百夫長和劉邦拉著手走近殿內。
百夫長跪了下來:「閻君在上,小人前來復命。」
閻君都等了半天了!抬起頭來看了看眼前一跪一立兩個人:「我派你們幹什麼去了?」想個藉口好嗎?
劉邦低著頭湊上前:「有件事得秘報閻君。」
閻君配合的仿佛旁邊有導演指揮:「過來說。」
劉邦緩步上前,用一種特別正常特別自然的語氣說:「帝鎮裡那些漢朝的皇帝跑出來啦!可了不得了,您知道他們要去哪兒嗎?我知道。」
閻君實在是繃不住說:「就在這兒!」
劉邦跟他同時說:「就在眼前!」
閻君本來應該得意的大笑,告訴劉邦一切盡在孤掌握之中,可是他沒有笑,他懵了。計劃可不是這樣的。
計劃中劉邦應該當面、正式對閻君宣戰,這樣地府才能更容易處理他們。在皇帝們沒有宣戰之前,把人軟禁起來是有一點點合理也有一點點不對的,只有宣戰才能讓監獄變得合理,對天帝、對喜歡告狀的劉徹都有個交待,還能繼續保持法律的尊嚴。
劉邦本來應該被早就知情的閻君震驚一下,可是他沒有震驚,反而大笑起來。單手一撐桌邊,坐在坐邊上探身揪著閻君的衣襟:「驚喜不?我呆的無聊了,出來看看你。我到地府這麼久,你連一點地主之誼都沒有,太不夠意思了,是不是該請我喝酒?」
他心說,把玉符準備好,把劉弗陵擠兌回來加入我的隊伍,一路上給我準備的全都是自稱漢朝的士兵,伺候的真周到。咋地,你想讓老子打你,老子偏不打你。
「說話啊。咱哥倆有什麼事不能喝頓酒好好聊聊?」
閻君震驚的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