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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三人不覺得輕鬆,淳厚等於沒心眼、不提防人、不能玩弄權術,善良等於不會先下手為強,這這倆詞如果在大臣身上都只能拿去安民不能打仗,如果是皇帝純厚善良。。。
司馬懿只覺得眼前一黑,扶額嘆息。他收到冊封太子的祭文時,看的清清楚楚,司馬衷是嫡長子,輕易不會更換。怕就怕這種半傻不傻,仁弱的皇帝,當年劉奭就是個例子,瞻前顧後,耳根子軟,政策不能推行,過於善良以致於寬縱罪犯,對陽奉陰違搞小動作的官員也不懲罰,最後法治混亂。善良寬容就是皇帝最大的錯誤——除非是像漢文帝那樣,心裡頭有主見,做事有原則。
張春華這會沒有嘲諷他,兒孫是親的。
扶蘇靜靜的坐了一會,禮貌性的安慰道:「人隨著年長和教育會變的,不必如此憂慮。」他總不能說『說不準這個太子會被廢掉哈』這種不中聽的話。說罷,起身告辭。
屋中五個人面面相覷,仔細想想自己年幼的時候,司馬懿覺得自己小時候就聰明絕頂,不亞於那些所謂的神童,兒子也是一樣,一出生看著就比別人家的兒子聰明。
再看張春華,自幼冷靜果敢,娶她就是相中了這一點。
王元姬的祖父是王朗,她八歲時,就能誦讀《詩經》、《論語》,尤其精通禮儀,十五歲成婚,婚後常常和司馬昭說鍾會早晚要謀反。夫妻倆的業餘休閒就是商議朝政,議論各國大小人物。
什麼叫人會變?像是皇甫謐那樣從小滿村瘋玩的人,那叫會變。皇甫謐到二十歲才開始認字讀書,成為史學家,等到四十二歲得了風痹,半邊身子不好使,才開始學醫給自己紮好又寫了一本流傳千古的《針灸甲乙經》,那種人太少見了!有幾個人能浪費二十年時光還能異軍突起?
呃,他玩的也是編荊為盾,執杖為矛,分陣相刺,嬉遊習兵,是他祖父皇甫嵩的兵法,也不傻。到現在成了一代名家,名醫名士,司馬昭司馬炎都想見他。
至此,可以得到一個結論——不會的,要麼一個孩子一開始就聰明有遠見卓識,要麼永遠不夠控制大局。
張春華哐哐哐弄了四個菜,然後煮了一鍋椒鹽蠶豆,拿了一瓶酒,除了司馬懿意外的人都都叫過來喝酒:「元姬,來給你接風。兒子,來喝酒,何以解憂。」
趙飛燕聞著味兒過來:「吃什麼?給我一碗。咦?這位小美人是誰?怎麼不打扮呢?」
王元姬素來節儉,成了太后依然自己紡紗織布,不要華麗的擺設,吃飯不講究美味,穿能看出來被反覆洗過的衣服——真絲這種東西過幾遍水或用皂角洗會掉色和抽絲,不復一開始的美麗光澤,看重享樂的人儘量不洗衣服,穿幾次就扔。她現在身上穿的衣服只有染色,沒有紋繡裝飾,頭髮也只是挽著。「我喜歡節儉……你是誰?」
張春華介紹給她。
王元姬對於以舞技和亂國著名的皇后沒有半點好感,只好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趙飛燕端著蠶豆走了。
王元姬這才開始打聽,這裡兩排房子,看起來貧富不同,怎麼面積都是一樣大?又這樣荒涼無人?只有籬笆牆?她有常識,富人的府邸應該是高牆大院,可是這裡沒有高牆,也沒有大院。還有呂雉……
婆母給她科普了一番,丈夫又介紹了這鎮子裡都有誰。
王元姬很節儉,捨不得把祭品大手大腳的賣掉,還有點嘆息:「何必祭祀這麼多東西呢。」
在反覆確認食物真的不會放壞,如果晾的時間太長會晾乾之後。沒有賣掉自己的祭品,以一種很強的收納能力把祭品都整理好,摞的高高的,和劉備買了幾大捆草繩子,和司馬昭一起把祭下來的羊羔和乳豬綑紮結實,穩穩噹噹的塞進新蓋的倉庫里。其他小碟的菜餚,每天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摞起來。
陪葬的食物永遠會存在於陪葬器皿中,只會慢慢失去味道和口感。
祭品則是吃掉就沒了,不知道這是什麼緣由,但就是這樣。
她去向薄姬、竇漪房、王靜煙、馬明德學習,找人打聽如何自己做織布機。儉樸一直都是皇后的美德中最耀眼的一項,皇后親自養蠶織布那是能載入史冊的!
如果時常穿著自己做的衣裳,那簡直能和黃帝的賢妻、哪位發明了養蠶織布的嫘祖相提並論了。其實有些人是為了節儉,有些人只是為了成就感和打發時間。張春華不喜歡織布,她覺得坐在織布機前重複動作很蠢,但王元姬覺得這正好可以充滿節奏感的思考。
養蠶有一個固定步驟。第一步,去找劉備買個大竹匾。
第二步,在去鎮子裡的樹上抓蠶。
第三步,讓你男人每天去擼桑樹葉,最好能在自己家門口種幾顆桑樹。
養蠶愛好者中只有明德馬皇后愛讀書:「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或許我們的五畝宅地,就是以此來安排的。」
王靜煙讀過書但不怎麼愛讀:「對。」
王元姬發散思維,心說難道這是這朝廷的暗示,讓我們衣帛食肉安居樂業嗎?
另外倆人聽的懂,卻不得有什麼意義。
這些蠶也是犯了罪的鬼,本該去人間當蠶,被安排這個帝鎮的人安排到這樹上定點刷新,和竹子、樹木一樣,都是提供給他們的原材料。雖然警惕皇帝這個善於惹事的職業,怕他們出門一步就能攪動風雲顛覆地府,必須嚴格控制,但也不能讓他們沒房子住、沒衣服穿,至於為什麼不提供成品……開玩笑嗎,不得給人找點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