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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夫一時不大明白,是讓自己再自殺一次麼?
劉盈懂得:「母親的意思是,倘若劉徹殺了你的兒子,你現在可以殺他。皇帝的權力已經不復存在,在這裡只是勢單力孤的男人和女人。」
衛子夫抓住寶劍:「多謝高皇后厚賜。」她站起來,把寶劍飛快的插在腰帶上,緊張又僵硬的走了出去。
劉徹剛認出父親,見到阿嬌時又有些驚疑:「你怎麼會在這裡?」
陳阿嬌本想問問他這些年有沒有後悔廢后,有沒有思念自己,一見他的神情就全都明白了,不需要自取其辱。她尖聲答道:「我來見我自己的祖母,干你甚事!滾!」
劉徹皺起劍眉,正要發怒,又看到一個穿著白衣白裙、不飾珠玉的美人走了過來,這美人的容貌嬌艷,神色卻清純可人,叫人怦然心動,卻又覺得非常眼熟。
他苦思冥想,猛然間靈光一閃:「子夫?衛子夫??你也在這裡?好!」
陳阿嬌看他滿臉驚喜,氣的衝上前奮力推了他一把,跑到韓都尉面前,大哭道:「我要去投胎!我要離開這裡忘掉劉徹!」
韓都尉:「別吵!此間事畢帶你走。」我要看熱鬧。
衛子夫卻沒有笑,她先施禮,平靜的問:「陛下萬安,數年未睹君王面,陛下雄姿依舊。不知據兒可好?」
劉邦:「嘖~」這小娘們真有意思,一個溫柔版的呂雉。不知道接下來是血濺當場,還是夫妻重逢。一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的笑出聲。
劉徹臉上的驚喜漸漸的淡去。沉默的看向身邊的劉校尉,他很肯定這個強行按捺激動情緒的人就是兒子,但是他不搭理朕。
衛子夫按照禮制,沒有看他的臉,即使是現在她也不想違反禮制。
這漫長的沉默是清楚的答案。
她絕望的後退了半步,低聲念道:「據兒。據兒被你殺了。斬草除根,據兒的兒子,你我的孫子,也都被殺了。」
我應該大笑的。
陳阿嬌心想,衛子夫這個討厭的女人什麼都沒得到。
可是我笑不出來。
劉徹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衛子夫又後退了半步,她看起來非常脆弱,像是一塊被風吹酥的石頭,馬上就要化為無數碎片傾倒在地上。又像一條被捆的動彈不得的小乳豬,除了發出一聲難以言喻的嗚咽之外,只有滾滾而下的淚珠。
可是石頭終究是石頭,她沒有倒下,她只是拔出劍,猛地轉身跑開了。
劉徹叫了一聲:「子夫……」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盯著劉據。
韓都尉說:「劉據,現在你可以和父母說話了。」該抓來的抓來了,差事做完了,在做什麼都不影響。
劉據一聽這句話,顧不得對上司致謝,瘋了一樣追過去:「娘!我在這裡!」
劉邦大叫道:「不好!」說罷,拎著劉徹的衣裳領子跟著跑了過去。正看熱鬧呢,熱鬧居然分開了,不好不好。
其他人趕緊跟上去,不知道高祖怎麼了。
和劉據想的不一樣,衛子夫沒有自殺。她只是把自己搭建的小竹棚拆了,劍尖挑短捆綁的繩子,又直接砍斷了最後四根支柱。
劉據飛奔過來,噗通一聲跪在她面前:「娘,只要我能坐穩校尉的位置,我就能接您去團聚。娘。」
衛子夫攥緊劍柄,看著這麼好的兒子,越發悲憤:「你應該是天子!你應該繼位!你應該大展宏圖!我,我自從你被立為太子之後,一直小心謹慎,侍奉太后陛下不敢懈怠,終生不敢嫉妒受寵的嬪妃,善待眾人。真是正直難親,諂諛易合!」
劉據抱住她:「是,是。」
劉徹越發尷尬:「朕後來知道據兒死得冤枉。朕一向喜歡太子,若不是奸臣作祟」
衛子夫說:「如果據兒繼位了,我就留下侍奉陛下,等他來團聚。結果和我想的分毫不差,是我做夢。」當年鼓起勇氣吸引了陛下的注意,得到了寵愛,現在又鼓起勇氣等了等,等到了結果。
劉據緊緊的抓住母親持劍的手:「娘,娘!不要緊,我們母子能團圓就好,我在閻君駕前當差,領俸祿養活你,我們永遠不會分離。」
劉徹惱羞成怒:「衛子夫!朕不把帝位傳給你兒子,你就不是朕的皇后嗎!在人間你自盡,棄朕而去,到陰間你還敢故技重施?」
衛子夫仍然什麼都沒說,她抓著劍的手微微顫抖,想起了高皇后的教誨。
身為皇后,自然有一套行事的制度。只能賢德寬厚,想索求寵愛被視為嫉妒,表達感情視為軟弱,最沉默最激烈的反抗就是自殺。
呂雉施施然挽著嬴政的手臂走了過來,卻對劉邦笑道:「你們這些做祖父,曾祖父的,不說點什麼嗎?」
劉啟一腳就踹了過去:「放什麼屁呢,朕要不把皇位傳給你,還說喜歡你,你信啊!你怎麼不說我喜歡你大哥呢!」他可高興了!這麼多年啊!這麼多年終於來了一個能打的人了!他一直處於食物鏈的底端,非要找人打的話,可以打王娡,但是他下不去手。
劉恆嘆了口氣:「你真糊塗,新恆平的事情在前,你怎麼能信那些神神道道的事呢!」
劉邦一把抓住衛子夫的手拖過來,卻問嬴政:「你看她怎麼樣?你們一個鰥夫,一個寡婦,挺合適的。把有夫之婦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