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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君們收到第三封奏報:「至於嗎?」
「可能是風俗改變,開始日漸猖狂。」
「還能怎麼猖狂,把腳給砍了?接一個木棒?」
旁邊繫著木頭假肢的鬼差感覺有點受傷。
總要眼見為實,就命江淮城隍挑兩個腳最小的送來,那種死後自動恢復的不用,口說無憑。
倆女鬼哭著就來了,聽這個要求還以為閻君也好這口,本以為鬼神滿腔正氣能為人主持公道,原來也是這樣的。
輕移蓮步進了大殿,哭著拜倒在地,口稱參拜陛下。
又含羞帶愧的按照要求拎起裙子,露出詭異的小腳,看起來又尖又小,正常女人的一半而已。
嬴政面色陰沉,想了很多:這人還有勞動力嗎?能相夫教子嗎?國家危難時,還能耕種、守城嗎?收稅時對這樣的人是收還是不收?
孔孟本來在無聊的沉思,忽然隱約聽見有女人的哭聲,就出來看看這又是什麼苛政猛於虎。一看嚇了一跳,殘疾啊!
閻君抱緊了自己的貓貓,捏捏他的貓爪:「送去醫館治療。人間這什麼狗屁風氣,理應入刑。幸好我死得早!」
不論是從仁愛,還是從國家需要勞動力的角度出發,這都是大錯特錯。
叫獄尉們探討一下該如何用刑懲治這件事。
孔子見了特意寫文章大罵這件事不符合孝道,尷尬的事情發生了,雖然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能毀傷,但裹腳這件事也是父母的命令,在『身體髮膚』和『孝』之間,到底裹不裹腳是互相衝突的。他乾脆跳出這個邏輯陷阱,大罵發明裹腳這件事的人與禽獸無異,不仁,不愛人,不義,不遵理。
和孟子荀子一起嚴肅批判這件事,直截了當的開除掉所有熱愛小腳的文人的儒家門人籍貫並昭告整個地府,喜歡把人/被人弄殘疾的人,就不要談論仁愛了。愛好美色已經是道德問題!這何止是道德敗壞,真應該讓韓非子把你們抓去耕戰。
韓非子:謝邀,儒生大多做不了耕戰這兩件事,千分之九百九十五的儒生都在誤國。
獄尉們和下屬簡單的探討了一下。提供建議如下:把人腳砍了(傳統刑法)。
給涉事人等強行裹成小腳。
把人的腳切下去一半,趁著沒長好之前塞進木鞋、鐵鞋裡,就可以放他在地府中自由活動。
把這個人變成馬或羊,不就是喜歡小腳嘛。
……
嬴政偶爾也要出來觀察人間,總不能每次休息時,除了罵兒子就是和呂雉聊天睡覺,和下屬喝酒聚會,那多無聊。今日有計劃的來到茶樓中,打算聽一聽說書人講《楚漢爭霸》,手裡把玩著一副玳瑁眼鏡,戴上試了試,沒覺得看東西變清楚,現在視力夠好的,這水晶鏡片磨的道士很光滑。遞給扶蘇:「你戴上我看看。」
沒有帶鏡子,拿兒子當鏡子用。
扶蘇已經被迫穿了一件明朝的大紅通袖蟒袍,劉盈非說好看,現在又不存在僭越的問題,一頓打滾非要他穿,還戴了一頂學名叫善翼冠的兔耳朵紗帽。
說起來善翼冠的兔耳朵,是因為明太祖要求改掉元朝風格,衣冠如唐宋時。就研究幞頭,沒搞清楚什麼是烏紗折角向上巾,畫像上看著也不清楚,就弄成了一對尖尖兔耳朵。到死後見到唐朝的皇帝們,請他們演示了幞頭的系法,原來是一塊四方黑布罩在頭上,兩角系在腦後,另外兩角繞到前面系在髮髻前面。朱元璋頂著兔耳朵嘆氣,搞古代衣冠復原就是這麼尷尬,宋代臆想的方心曲領,隋唐人看了都不知道是什麼。
帶上眼鏡。「這東西有什麼用?」
呂雉評價道:「人間好看無用的東西太多了。」
「好看嗎?」
嬴政擺擺手:「拿回去給兵俑戴上吧,好玩。」算不上好看,玳瑁這龜的怨氣還附著其上,同樣是殺生取物,絲綢上不見有什麼怨氣,龜和蛇上卻有怨氣,果然是靈物。
扶蘇也沒鏡子,扶著劉盈的肩膀,湊過去在他眼睛裡照了照自己的樣子:「倒像個浣熊。」
「哈哈哈哈」
「哈哈哈」
下面的說書先生還在說閒白兒,從自己早上吃了烤玉米,這東西是怎麼來的,原產地是海外,本以為能隨著鄭和下西洋傳入中國,沒想到不是,是地府互市的時候傳進來的,甭管秦漢隋唐,歷代的帝王將相,巨賈富商,地方上一霸,他就沒吃過玉米炒松仁。
嬴政對他的效率非常不滿,快點跳過廢話進入主題,但微服出巡又不好下達命令:「那日去玩馬球,現在竟有些欲罷不能。唐朝時的新東西,除了任用番將之外都不錯。明朝時新的東西卻不好。」
詩詞也不怎麼樣,器物也很寡淡少有花紋,大臣們除了跟皇帝抬槓較勁之外,哦,有才幹的還是很多。
這說書人有些叛逆,提到秦始皇說暴君,提到漢高祖說流氓,提到項羽說惡霸,一邊夸一邊罵,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但說的確實不錯。
呂雉笑道:「我聽謝道韞說,之前有三家說三國的打擂台,一個大捧漢室正統,另一個捧東吳得國最正,還有一個非要把曹操從權臣說成東漢末年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說曹操的那個一開始被人打的挺慘,說到後來,竟也有了些擁躉。這說書人竟也弄出了黨爭,靠著立場不同大大的招攬了一筆生意,那些端端正正按照三國演義來講的人,反倒不如他們這樣大出風頭。」這三家誰都不是完美的,叫他們這樣一說,聽起來一個個的都成了偽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