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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的度支部門在寒冰地獄訂了半年分的冰糕。
地府中的富人——尤其是那些並非死後經商,而是吃自己陪葬品的人,還有雖然沒有什麼功勳但自矜自貴的士人,在閻君殿外抗議未果,有不少人憤然去投胎。
人間的人生氣了自殺,陰間的鬼生氣了去投胎。
去投胎之前還要在往生池外痛斥一下不公平,我祖傳的產業,祖上積德我行善,我也僱人去代勞了,我就不樂意屈尊降貴,浪費了人才!刑不上大夫!低於城隍、鎮長和校尉的工作,我們寧死不干!君子不器!寧願一死,也不要當一個庸庸碌碌的鬼差!
孔子:滾!
往生池駐紮的禁軍一開始還沒注意到這一點,每天鬼流量上百萬——出生的人雖然沒這麼多,但還有飛禽走獸嘛。直到後來,士人們自以為慷慨激烈的站在池子邊高聲痛斥地府輕視士人,丟下一份『絕命書』在被人抓住之前,飛快的一躍跳進往生池中,化作無色無形沒有記憶只保留一點脾氣秉性的靈魂投胎去人間。
跳往生池之前扔什麼的都有,之前有傳聞稱,跳往生池之前扔一束香草,來生長得漂亮,在那之後往生池周圍每天掃出幾百斤蘭艾,也有傳言稱,跳池子之前扔個饅頭,來生不會受飢餓。往生池周邊又掃出來幾萬個饅頭,不得不為此養豬。只有一段時間,傳言扔錢有錢,鬼差們每天快樂的拿著耙子摟錢。
這次掃了很多紙,字好看,拿還算乾淨的給長官看,長官看完之後攢了幾十筐,獻給閻君知曉。去投胎的人只會銷戶,從不留記錄。閻君想知道這件事,就派人查了這些年銷戶的人,距離上次調查有十年了,拿來平均每年去投胎的數量來看,在施行新政之後,去投胎富豪變多了不少!
閻君們看這份報告看的很樂呵,他們本來就在想盡辦法,研究怎麼讓這些人自覺主動的去投胎,別都留在地府!再看看門口那些靜坐抗議的人,更覺得好笑。
「輕視士人?」
「他們和巫醫百工樂師有什麼區別?」
「自詡為君子,呵。」
在閻君看來,所謂的君子和農夫沒什麼區別,就是個鬼魂,靠的完全是上輩子的為人和投胎時的運氣。
嬴政自然比他們更甚,他深知門閥豪族對國家的危害,枝葉肥而根基薄,就會導致門閥割據,地府雖然不會這樣,但如果讓他們發展下去,對閻君的政令加以曲解,巧言狡辯,那隻對他們自己有好處。
「這才加勞役到三十年,他們就逃了,要是再加點,加到四五十年……有點過分。」
閻君們只好一邊幸災樂禍,一邊警惕那些能熬過三十年勞役還不去投胎的人,一邊有希望有能力的人不要跑去投胎老老實實的來幹活,實在是矛盾的不得了。
閻君親人們則派人送來了同樣的菜慰勞兒子/丈夫/兄弟的艱辛,除了六親不靠的兩位閻君和有貓的閻君之外,其他人眼前的都是烤鵝肉串,讓人感覺這是親人們聚會時打包了一半的菜餚。
原先每家一道幾道不重樣的菜,擺在一起互相分享,就成了宴席,現在成不了宴席,只好移步去後花園中吃烤串。
一邊吃一邊說:「王羲之要哭了。」
「這些鵝從哪兒來的?」
「好像的城隍們買了鵝蛋,孵出來,長大了殺掉,把屍體送來。」
好幾個人都停下手:「別說是屍體。」
「鵝屍?還是很好吃啊。」
嬴政強行轉移話題:「魏國按照門第授官,是為了籠絡他們,我們應該管理的更嚴格。但是……如果要管理的更嚴,又要投入更多的鬼卒。當前要務,是要控制住地府的鬼數。」
「哦?」
「地府的鬼怎麼了?」
「太多了。人間的人,多則兩千萬戶,少則數百萬戶。地府的人,是其十倍以上。」
人太多有利有弊。
人多了適合打仗,可是現在不打仗。也適合抽調民夫蓋宮殿,可他們現在又一起反對蓋宮殿,哎。
閻君們只好愁眉苦臉的啃著烤串,思考難道我們能強行把他們押解去投胎嗎?那樣不好,給這些離亂可憐鬼一個庇護之所多好啊。
正在思考時,蕭道成死了。
這位滅了劉宋,弒君篡位的齊國皇帝執政四年,飽受好評,人間沒有什麼人指摘他弒君篡位,陰間也覺得他很不錯!
關於如何抑制豪強,太難辦了,往後拖一拖,還是聊聊八卦吧。「蕭道成的皇后很是奇異。比他大四歲,還曾悔婚選中他!」
「蕭道成長得很俊麼?」
「他們多大年紀成婚?」
「蕭道成那年要麼十三要麼十四。記不清楚了,但劉氏的眼光實在是好。」
「劉裕的皇后也是一樣。聽說現在還每個月去見他呢。」
「夫妻不相負真是難得啊。」一位閻君突然毫無預兆的哭了起來:「前些年我夫人有了外心,我常年沒時間與她團圓,她移情別戀了……一個人獨守空房幾百年,我不能怪她,但是我好難過。」
其他人都懵著安慰他:「大丈夫何患無妻。」
「你又不是他,他是命中注定的光棍,還非要娶才女。」
「哎?那這些年給你送東西的人是僕人嗎?」
「把那膽大包天的小子抓去投胎!」
閻君擦擦眼淚:「她沒走啊,那時候開始休假,我給她哄的回心轉意了。她以為我不知道,唉……我接下來要休息三個月,諸位,可以嗎?都要珍惜身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