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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豫正色道:「高祖若想看,兒孫們不敢阻攔,請高祖關起門來私下欣賞。皇帝是百官之主,黎庶樂人受他恩惠,祭拜雖屬於淫祀,但,也是一片忠心。玄宗身邊的優伶多賢能,有人談笑中勸諫,亦有人不肯從賊而死。」只有在皇帝的主持下才能祭祀先帝,私下禁止祭拜。
李隆基掩面低泣。
李淵畢竟不是劉邦,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那麼,也罷」
長孫皇后看他有點生氣,笑道:「彩衣娛親並無不可,只是今日是給李豫接風,哪有彩衣娛孫的道理。阿耶這是要李豫為難呀,李隆基講笑話做鬼臉必然有趣,李豫是笑呢,還是不笑呢?」
女裝可免,參軍戲(對口相聲)不可免。
王菱忽然說:「既然李豫來了,我該走了。」
眾人都明白過來,以前沒人保護李隆基,李倓每次勸阻時都不堅定,李隆基自己的體力稀鬆。近些年來偷偷練武,又有這麼一個立場明確的孫子來保護他,欺負不了了。她就沒有留下來的意義。
李亨:「啊。」
武曌施施然問:「我看皇后們或從政,或在經商,不知你將來有什麼打算?」
王菱沉吟片刻:「沒聽說地府不允許官員經商。」我全都要!
武曌寫了一封信給她,拜託武士彠好好照顧她,教她經商。
無人挽留,只是送了些臨別的禮物,王菱順手又扛走了兩匹絹,真有點沉!
隨即韋後也離開這裡。自從李隆基開始燒磚挖土之後,她再去襲擾就占不到便宜,還幾次被捆好了掛在房檐下,多留無意。
她麼,自然連禮物都沒有,只有眾人的漠視和唐明皇的冷嘲熱諷。
李隆基得意的叉腰:「在地獄裡你會和你女兒重逢的!」
韋香兒:「我等著你!」
等到王菱離開之後,武惠和楊玉環爆發出一陣歡呼:「妙啊!!」
皇帝們看著這兩個蠢女人,心說真是夠了。你們還以為是王菱欺壓你們?是武曌啊,王菱只是為她效勞而已,只要武曌不走,你們還想有好果子吃?我們嘛,我們只是袖手旁觀而已。
武曌:「你們兩個,別以為王菱走了就不用幹活。」
「姑祖母~!」
「則天皇后,妾…妾身知錯了嚶嚶嚶。」
武曌心說:你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還以為王菱一走,從此高枕無憂?我的威嚴何在?真是不知敬畏。壞不是什麼大問題嗎,不是,問題是蠢。憋死我了,我對李忠可不是……算了。不干政光斂財有什麼用,也沒見你拉攏官員為自己所用,倒是他們用你。
宴會開始了,歌舞宴樂雖然比不得生前的排場,勝在溫馨動人,親如一家。本來就是一家,別的人沒有參加。
長孫皇后撫琴,李世民擊鼓,李豫吹笛,相互呼應頗為精巧,展開宴會帷幕。
李亨拎著一把薄如蟬翼的刀,在旁邊切烤肉,切著切著忽然樂了。他想起當年,在玄宗眼前戰戰兢兢求生的時候,那時候也是宴會,吃了烤肉,他用麵餅擦刀擦手,皇帝冷眼看著,露出一臉『這小子鋪張浪費應該廢掉』的表情,李亨機智且面無表情的把擦刀擦手的餅塞嘴裡吃了。玄宗皇帝感慨:這是我的好兒子,讓朕放心。
這故事和話沒什麼問題,問題在於那時候楊家權傾朝野,楊氏姐妹有百萬脂粉錢,楊貴妃吃著荔枝,穿著每天不重樣的新衣服,一條裙子價值十萬,含著玉鳳,吃著珍珠……然後皇帝盯著太子是否吃掉了擦刀餅子。這豈不是捨本逐末?
不,這不是,這只是單純的雙標。
想到這裡,他又拿起一張麵餅擦了擦刀,好整以暇的擱在旁邊。
雖說是為李豫接風,坐在主位的依然是李淵和竇惠夫妻。
然後又想起這是自己種的麥子,是從漢武帝那兒借的面肥(天然酵種),太珍貴了,又拿起來徹底切開,打算往裡夾肉。
李隆基穿了一件深綠色的衣服假扮參軍,楊玉環扮演蒼鶻來戲弄他,穿了男裝帶了幞頭,也是個漂亮的胖小子。他自己苦哈哈的寫了本子,還和貴妃一邊談情一邊對戲。
前半段完全是胡扯,色而不淫,拿樂器比作各種美男美女調侃嬉笑,探討蕭如果變成人,會是男是女。楊玉環說:「必是美女,因為婀娜伶俐,嗚咽動人。」
李隆基則說「應該是男人,因為啊……想歪了吧?因為君子如竹。」
令人捧腹大笑,笑的多了,看他都覺得順眼。
到後來引入正題,楊玉環誇他像是一位興修水利的大丞相,夸的十分諂媚,令人好笑。三言兩語講了個忠臣蒙難的故事,半引自伍子胥道:「大丞相在城牆上掛了三年!你猜他看見什麼了?」
李隆基問:「難道是皇帝赦旨,知道他也是收奸人蒙蔽,並非發自本心?」一邊說,一邊用眼神去瞟祖宗們,裝作有點可憐的樣子。
楊玉環哼笑一聲:「那你可就猜錯了,就見黃河之水天上來,把這些昏君奸臣都沖泡了,成了龍宮中的佳肴。大丞相一睜眼,原來他是個破乞丐,被人一盆洗腳水給潑醒了。正是黃粱一夢。」
李隆基佯怒:「呸,原來是為了罵我!」
祖宗們哈哈大笑。
「李隆基,你不能因為修了一點小小的溝渠,就沾沾自喜,那日我聽見你幹活時唱歌,今日叫你演參軍戲,誰叫你自吹水利修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