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頁
太平公主站起身,抱住丈夫,深深的吸了一口他脖頸間的氣味:「你現在不用香?」原先那種精心調製的香熏過衣服,混合著年輕男人淡淡的體香,非常迷人。
「鬼掛不住香味。你知道我不喜歡香包。」薛紹把話題轉入不太美妙的現實:「我娘對你不滿。天后也對我不滿。」
薛紹冷靜的頓了頓:「放開我。」
「不!」太平公主囂張的說:「不管她們!咱們說的算!」或許普通人家用孝道來保障長輩的權力地位,但在皇室中,只有權利地位才能保障孝道。
只要他沒有權利,不能殺你我,我就要堅持!
「粥已經沸騰,要撲出來了。哎呀,開個玩笑嘛。」
「這是詼諧嬉笑的時候嗎?」太平公主臉色都變了,氣的拍桌。
薛紹擦擦手,看著她喝了幾勺粥,臉色果然變得更好:「你的祭品快到了吧?」
「那未必。」
祭品沒到,一個薛氏兒子,兩個武氏兒子都恍恍惚惚的來到門口,都是被皇帝處死的。只有薛崇簡因為和李隆基關係很近,又常常因為勸諫母親被鞭笞,得以倖免於難。雖然被皇帝李隆基賜姓為李,也被外放去做了個小官,只是保全了自己的性命。
夫妻倆只想團聚一會,讓兩個武氏子去憑著直覺找他們的親爹親媽,二人還有些留戀不肯去,他們倆依仗公主的地位和權勢,得到了很多東西,以及特權,在利用之外也有些感情,還有現在的驚惶。
最終還是被趕走了。
薛紹把武攸暨的住址和職務告訴了二人。
把自己的兒子,跟人打聽都沒什麼存在感的薛崇訓叫進屋,父子重逢倒有些生疏。
太平公主:「走。」
「去哪裡?我母親很快就要來了。」
「城陽公主因與天后有嫌隙,遷怒於我,難道太宗也不願見我麼?」太平公主對此信心十足,憑藉他提供的訊息籌劃了一番,自己在兩次政變中出力不少,這件事人盡皆知。
如果太宗的意願與婆母不同,那事情就容易多了。畢竟我還姓李,我和婆母沒有矛盾。
薛紹淡然道:「躲也不是辦法。」不如我抱著她哭訴?
「我應該按順序拜見。」
「你也把高祖忘了?」
太平公主微微訝然,的確給忘了,太宗如彗星凌空,長虹貫日——這不是什麼瑞兆,但是太形象了。「我還得去見天后。」不知道她能做什麼,但她一定能做什麼。我選擇支持李氏,然後支持自己。似與她背道而馳,她一定為此不滿。那很可怕。
帝鎮周圍新加了一道禁制,沒有許可的人,即便曾是皇帝的近臣妃妾,也無法靠近帝鎮壁壘周圍。
二人先去得到了許可,再划船而去。
薛崇訓:「我呢?我怎麼辦」
他在家看書,等著祖母城陽公主。
帝鎮外綠草如茵,鮮花星星點點,前些年隋唐兩代的皇帝看鎮外的的荒蕪有些煩惱,買了幾十斤各種各樣的花籽,在壁壘外隨手揮灑。
然後每年都的買新的來播種。後來就改為多種點能長得很長很綠的草,要根生的,不要開花的,又種了許多牡丹,還有那年年開花的樹。
繞過一片牡丹花海,又差點一腳踩進引水灌牡丹花的小溝中。
鎮中的宅院整齊,只是大小不一。高的有三層,矮的如茅屋。寬大的是唐式建築,端莊大氣外帶彩繪,低矮的真有些……野趣,上古風貌。
薛紹:「我沒來過。我母親以前常來,與天后隔牆譏諷,後來這裡就加了禁制,不許隨意靠近。我想應該是」
太平公主嚴肅起來:「天后還有這等本事?」
「不是。應該是閻君,帝鎮是給皇帝們清淨修行,反思生前善惡過錯的地方。」
正在說話間,看見了武后。她正背對著幾人,從著背影就能看出來是她。武后看一個小姑娘在鞦韆上靈巧的晃動,旁邊的鞦韆上站著個風華絕代的佳人,鞦韆盪的極高,幾乎和地面齊平,她身上沒有披錦,只是衣袂翻飛,裙帶和裙擺在風中烈烈抖動,猛地向前撲,向後倒,忽的露出一雙玉足,把旁邊的小丫頭給比下去了。
李治看文德皇后盪鞦韆看的眼暈,扶額道:「好危險啊。」
李世民摟著兒子肩膀,靠在他身上:「沒事,我做的很結實,挖地三尺。也讓武曌試過了。」這胖娘子都沒把鞦韆搖壞,長孫體態輕盈,安全的很。別忘了,鬼魂的魂魄重量很輕。
「真美啊,該為她賦詩一首。不許帶上飛天仙女的字樣。」這就如同贊雪不露雪,誇她像仙女也不能直接寫在詩里。
薛紹指著幾人的側影,遠遠的給公主介紹這都是誰。
距離較遠,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只能看到都笑盈盈的在一起說笑。
太平公主覺得這氣氛不對,天后和別人在一起玩,還不是眾星捧月,這也太罕見了。雖然知道旁邊幾人是誰,但這也與她記憶中的天后大相逕庭。她看了三十多年的,都是越來越嚴肅的武后。
「這鎮子裡是不是有什麼神奇的法術?唔,我聽說有些地方會讓人變得幼稚。」
「少看點小說。」
韋香兒看他們歡笑嬉鬧,心中難掩怨憎。暗暗的取出一根絲帶揣在袖子裡,輕輕的往武曌身後走了過去,發生了那麼多事,怎麼能當做若無其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