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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陽公主走了一大圈,努力和高百年、斛律妃談了兩日價格,買了一隻能騎的牛騎著走完了另外兩座城池。
竇惠清晨起來想了想:「我女兒呢?她真的來了麼?」這麼快就又離開了?
平陽公主此時正在牽著牛爬青石山的緩坡,山坡上有許多小茅草屋,有一位老者坐在石頭上,道路平坦有潦草修整過的痕跡。還有許多人在排隊,粗略一看,大約有四十五個人左右,這些人等著面見那鬚髮皆白的老者。隊伍整整齊齊,悄無聲息。她正想問問這些人是等著拜老修行還是排隊領取香包或開光之物,左右一看,看到樹上掛了一塊木牌。
[只解答修行中的疑問
偶爾回答有趣的問題
每人三個問題
分文不取
給錢也不算命、改運、合八字
死鬼合什麼八字
糾纏的倒霉三年]
平陽公主儘量笑的小點聲:「哈哈哈。」
她開始排隊,排在前面的人都不說話,隊列前進的速度非常快,身後很快也排了幾個男男女女,其中有兩個女人極其貌美,身後的男子賊眉鼠眼。
平陽公主回頭看了兩眼,那賊眉鼠眼的男子並沒有湊近美貌女子,沒有搭訕也沒有猥瑣的神情。看來人不可貌相,這鬼雖然丑,人品倒好。
那老隱士不厭其煩的回答很多愚蠢的入門級問題,打坐腿疼怎麼辦?捫心自問你還有腿嗎?
還推薦人去買書,去讀書,多讀點書就不會這麼胡思亂想。
不認字怎麼辦?去學啊。靜坐的時候想女人?脫了褲子看看就冷靜了。
平陽公主也入鄉隨俗,上前稽首:「老修行您好,我剛死時聽說妖精能吞人的魂魄,那魂魄就沒了麼?這問題算是有趣嗎?請您賜教。」
老者很高興:「挺有趣,很久沒有人問這種問題了,人們只關心自己。吞食魂魄這事兒說起來複雜。嗯。一個文盲妖精把書生的魂魄吞噬之後,吐出一個白紙一樣乾乾淨淨的魂魄,妖精卻會得到書生的外貌,記憶,包括學識和技能,如果妖精的爪子好使一點,還能寫出流暢的真草隸篆。被吞噬的魂魄自然是呆呆傻傻的被鬼差收走,送去投胎,來生會有點傻。但投胎一兩次就好了。」
她又問:「按照四子真經所寫的內容去修行,可以成仙嗎?」
「可以。」
「突厥人死後也會到地府麼?」
老隱士很想問問這鬼是什麼人,怎麼會問這些古怪的問題?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突厥人沒有地府,只有天堂。」
平陽公主眉毛都快豎起來了。
老隱士笑呵呵的說:「突厥勇士都會上天堂,獲得年輕的身體,永遠不死的生命和無拘無束的快樂。」
排隊的人群中有人嘀咕:「當突厥人可真好。」
「好什麼好,你傻呀,突厥勇士里沒有女人!敵對雙方都是勇士,上天堂不老不死,八十個可汗帶著一大群士兵,那還能幹什麼?」
「哦,那真可怕。」
「多謝老修行。」平陽公主心滿意足,牽著牛下山,騎著牛挎著刀,雖然不算威風稟稟,倒也省力氣。
又忙著去醫館詢問:「聽說神醫華佗和神醫張仲景都在這裡?」
「我是華佗。」黑黑瘦瘦的老頭是扁鵲,白白嫩嫩的小伙子是華佗,二人正在打賭看下一個病人要變美還是要變醜:「小郎君有什麼要求?」
平陽昭公主:「在下李昭。我生前是女子,死後出了一點小小的變故,變成男子模樣,這點胡茬有礙觀瞻,能否去掉?」胡茬半真半假,不好看,有一點點扎手,又像是下巴髒了。不是好看的小鬍子。
張仲景擱下手裡的書,端起托盤一言不發的來到二位先輩面前。
二人都輸了,各自交出賭注——羊肉丸子和魚丸。「來,說說你的魂魄是怎麼回事。你生前有一段時間,以男子的形象示人,還很快樂?」
李昭驚詫道:「神醫果真能掐會算麼?分毫不差!」你知道我是誰了?你會看相嗎?
二人笑而不答。其實醫生都會一點推理,知道病情,還得找病因呢。譬如一個人,忽然聽說兒子被人提拔當了大官,快樂之餘多喝了幾斗酒,醉倒在屋裡,開著窗戶過了一夜,第二天發起高熱。醫生問完之後,還得自己想辦法找到病因,到底是心裡頭大石頭落地,一陣狂喜導致的失常呢?還是飲酒過量導致的脾臟衰弱?亦或是風邪入體?就要用排除法來研究。
而今他們專精『通過人的相貌和要求推測生前經歷』這個項目。而且在此之前,已經有些女鬼哭哭啼啼的來說,自己本來是個男人,但是穿女裝好開心,現在變成女人了怎麼辦?
研究了半天,最後便宜賣給她一罐玉容膏,看起來很像是抹臉用的香粉。
倒是能遮住下巴上的痕跡。
平陽公主回到母親暫住的房舍,才到門口就聽見人聲喧嚷,不由得駐足遲疑——若是所料不錯,我的親娘啊……這是把所有能找到的親朋故友都給叫來了?
的確是這樣。上到獨孤信這位祖母的父親,還有許多旁支故友,獨孤元貞和竇惠各有許多舊友新友,都被叫來了。獨孤信本不想來,他沒什麼好奇心,這也不是他嫡系的子孫後代。奈何女兒脾氣太大,一把就給薅過來了。
有些人與有榮焉,有些人感到尷尬,有人陰陽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