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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生前對刑律不是特別熟悉,他只負責看判處的結果,從來沒自己寫過,沿用的還是商鞅制定的法律,沒有更改多少。如果突發狂怒,要對某件事下達命令說誰敢來勸就直接油炸了,那吩咐周圍的士兵就行,不用特意修法律把這種刑罰塞進去。
他展開空白的竹簡,稍微思索了一會,要在腦海中把這些事捋清楚可太難了,乾脆提筆在竹簡上開始寫字。空開一段開頭,先把王昌的功過整理出來,暫時分為四個大類:
騙
殺人
善政
惡政
然後把王昌所有的善惡功過都分門別類的寫在下面,預留的地方正好,最後再把每一大類的判決一起寫出來——整理過後容易多了。既然地府說了『功過不相抵』,那隻要把所有的判決疊加起來,就是非常公允的判決。
譬如說,騙姦婦女、騙人錢財、假稱自己是皇帝之子累加在一起,也就是四十多年的割舌地獄。
惡政中『鑄鐵錢取代銅錢』,雖然幣制不像王莽那樣複雜,卻也不簡單,害的百姓損失慘重,寶貨地獄呆十年。
嬴政寫完之後,在前面加了開頭,在後面加了謙遜的落款,抓著竹簡要往下扔,又停住了。揉了揉眼睛,仔細盯著這竹簡,倒想看看怎麼往外一扔就能飄走。
竹簡卷好之後用真絲編織的系帶繫上,不系死,扶著桌子半站起來,欠身緊張的看著桌子下面,從桌面到地面足有一人多高。伸手把竹簡拿到桌子外面去,小心翼翼的鬆開手。心說要是沒飛走,啪嘰一下掉在地上,朕就尷尬了!
那兩個鬼卒倒是眯著眼睛睡著了,王昌也坐在地上打瞌睡。
竹簡往下落了一尺左右,就被一陣旋風託了起來,飛向屋外。
始皇帝閉上眼睛,十指交叉,靜靜的思考自己判的對不對,合理不合理。已是十分謹慎,再有什麼不當之處,也無能為力了。
件件都以律法為尊,沒有加入個人偏見——平心而論他想判的更狠一點。
這份工作不像自己想的那麼輕鬆簡單,但很有意思。
很快,竹簡就飛了回來,穩穩噹噹的落在桌子上。
竹簡上還有許多墨跡。
嬴政心中一熱,這可不是他的筆跡,這是一張乾乾淨淨的竹簡,在背面墨跡淋漓的寫著:[好]
[妙極了]
[判的漂亮]
[公正]
[繼續保持]
[很好]
[下一個]
[堅持住]
[祖龍厲害啊!]
[(一隻蘸墨印出來的貓爪)]
把竹簡翻過來,能繼續用。
「下一個。」
倆鬼卒驚醒過來:「這麼快?」
「啊,是。」
揪起王昌脖頸上的鐵鏈,把人拎起來,推搡出去,很快又來了另外兩個鬼卒,押進來一個男人。
新來的倆鬼卒滿臉疲憊:「判官,人帶來了,我們哥倆先歇會。」
「您慢慢審,別著急。」
然後兩人給這個男鬼施加了『重若千鈞』,把他按在那塊大地毯上,當堂找了個角落靠著牆坐著,其中一個人竟然躺了下來,枕著胳膊睡覺,另外一位則從袖子裡掏出一個桃子,悄無聲息的吃了起來。
顯然在閻君不知道的地方,鬼卒們充分掌握了根據有些人判處時間很長,可以輪流來抽空休息的節奏。
嬴政沒有在意他們,低頭看起了眼前這個人的生平。
接下來幾個人都按照陰間的法律判處,拿不準的時候他就從懷裡抽出《陰律》,查一下,確認之後再寫。
一連八個人都以較快又精準的速度判好了。
其中有三個下了地獄,有五個人還不足以下地獄,可以滯留在陰間。
說來有趣,在王莽生前就被逼自殺、王莽封的太子王臨,還有王莽的國師劉歆,這對岳父和女婿,居然積壓在現在才受審,不知道怎麼排列的順序。
劉歆沒幹什麼,他幾乎不干政,整日忙著校書、研究經學、計算天文問題,可以留下來。至於他是漢朝的叛臣?別逗,只要不亂殺人,朝代更迭都無所謂。
…
帝鎮中雖然能得到人間祭祀下來的消息,但只是通知,算不上人間的情報,都是被皇帝本人拼命洗白之後的消息。
劉邦急切的抓著號稱是自己後代的劉玄問:「劉秀那人怎麼樣?你認得他麼?」
劉玄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劉秀那個人啊,唉,真不是什麼好人,虛情假意,薄情寡信,他哥哥被人殺了,他連哭都不哭一聲!恍若無事!這個人沒什麼本事,是個老實務農的傢伙,全靠他哥哥才有點地位。他哥哥叫劉演,那人是真不錯,能文能武,帶領綠林軍擊敗王莽,可惜啊,唉。」
他施展出平生最強的演技,聲情並茂的表達了自己對劉演的惋惜。
皇帝好騙嗎?
有些皇帝賊特麼好騙,你放個屁說這是口技他都能信。
但還有些不好騙的皇帝。
劉邦和呂雉、劉病已異口同聲的說:「不對勁!」這破綻太多了!
三人互相對視了兩眼,劉邦把臉伸到呂雉面前,笑著眨眨眼:「趁著嬴政在修書,有空來找我重溫舊情啊~」
扶蘇這次終於趕在別人面前,一把推開劉邦:「休想,滾開。」
劉邦的眼珠子靈活的轉動著,在扶蘇和把手搭在他肩頭的呂雉之間看來看去,思考要不要跟政哥說這倆人有點不乾淨。按理說,用舉報太子和繼母關係不乾淨來離間,特別准!但是……危險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