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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了半日之後,撈出來都不叫喚了,看起來好像徹底死了。
「真的死了?」
「不,我覺得不是這樣。」
「不對勁。」他們打量著殘餘的篝火,翻倒在地的竹架,還有其他一切的東西……
朱瞻基驚呼:「朱祁鎮的屍體不見了!」
沒錯,無頭屍體消失了。
他們看了看被煮的雪白的頭顱,再想想消失的屍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就是屍體上長出了一個頭,趁著他們興高采烈烤肉烤韭菜烤蘿蔔烤饅頭片烤蘑菇烤豆腐、試用各種不同配料時悄悄跑了。
在偌大的帝鎮中,想要找到一個躲起來的鬼,很不容易。
但很有意思,是個打發時間的好辦法,在巨大的落差之下,朱祁鎮必然會躲避,以他的性格不可能閉門不出,一定會時不時的出來偷看外面的情況。
父子二人相視一笑:「很久沒有打獵了。」
「正是。敢在你我面前躲藏,真是裝神弄鬼。」
半明示的讓李妙兒滾蛋。
朱高熾被安排了一個任務,每天穿著全套甲冑,在整個鎮子裡,上午走一圈,中午走一圈,下午走一圈,一路上的聲音越大越好,還給他一根手杖,讓他一路敲石頭。「恕末將甲冑在身不能」
朱棣打斷兒子:「別廢話,快去!朱瞻基,你悄悄的跟著他。」
朱瞻基嘆了口氣:「我懂!」如果蠢兒子以為他走過去了,放心的探頭出來看情況,就能被我抓個正著。哪怕是稍微挪開一條縫看一看,也很明顯。
朱高熾胖墩墩的、稀里嘩啦的帶著一身甲冑走出院落,呼哧呼哧的繞了一圈。
朱瞻基躡手躡腳的跟在老爹身後,五十米外,盯著道路兩邊。
而他們倆,則把朱祁鈺叫過來,三人一起修造軍營中常用的高高的瞭望樓。唰唰唰搓了一堆麻繩,哐哐哐砍了一堆竹子,交叉纏繞一番,一個6丈高的瞭望樓就幹了起來,朱元璋當年剛剛參軍時,常常自己參與搭建,弄出來的。
背著弓和繩子、挎著箭囊,兩個人在另一邊拽著竹樓,咻咻咻爬到頂層,再用繩子把四片固定好的欄杆釣上去,直接插在預留的竹筒處。
朱棣也爬了上去。
「以前大明很好。百姓可以狀告地方官,直接進京告狀。官員曉得敬畏,外邦也曉得畏懼大明天子。這五十年間,大明在走宋朝驕奢淫逸的老路,幸好瓦剌只和金國一樣。」朱元璋把忽必烈列入帝王廟中,承認自己繼承的是元朝的天下。「早聽人說,高祖定下的制度施行不過三代。一代代的皇帝承擔不起國運,壽命越短,子嗣越少,性格越無主見。」
朱棣承認自己有錯:「或許我不應該遷都。」
朱元璋擺擺手:「若在江南地界,皇帝只會更懦弱無能。得和有能耐的人學,堯舜的仁愛,國運長久嗎?法律暢通嗎?漢高祖開創四百年家國,唐太宗造就天可汗的威名,他們何曾被儒生束縛。儒生教皇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非與百姓也,啊呸。也不知道孔孟見了這群不要臉的要不要啐一口,民為重,社稷次之。」
他雖然很不喜歡孟子,但有些話說的有道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是見過的,他更知道大旱時如果沒有水,舟的處境是什麼樣。
朱棣施行大誥,不只為了表明自己是正統,他是真欣賞這套法律:「北方邊防長期廢弛,拙與言辭,蟄伏等待時機,就被皇帝給忘了。我當年遷都,為了子孫後代永遠不忘邊患,一旦失去北方,南方守不住。」
高處的風帶著點花香和果香。
「朕留下如西施般的天下,被他們一番粉飾太平,改成了東施。」
我的法律,我的政策,全都被毀去了,只剩一個虛名。
朱祁鈺忽然在他們的房子後大叫:「在這裡!!」
沒錯,朱祁鎮認為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就躲在朱元璋這兒的屋後,在大堆柴火中隱蔽身形,偷偷聽著他們的戰略。
第354章
朱祁鎮只想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唯獨沒想到有些地方是真危險, 特別危險。
混蛋弟弟本來是來抱柴火, 他正要哀求對方別出聲, 朱祁鈺已是一聲高呼。朱祁鎮怒道:「你奪了我的皇位,軟禁我, 現在還敢報復我?」
朱祁鈺覺得自己無辜的不得了,本來稍微有點愧疚,在收到訓斥的旨意時, 就氣瘋了:「不孝、不悌、不仁、不義, 穢德彰聞, 神人共憤。這是你的原話。我,郕戾王。」他可以接受政變, 不悌這個罵名也確實有一點, 皇位本來就是哥哥的, 但無論如何, 你給我惡諡如此,說我不仁不義, 說我終身作惡, 這就太過分了。祖宗說的, 我該殺你!沒殺了你, 是我生平大錯。
朱祁鎮已經忘了這件事, 正如他已經忘記了國家之分,還有曾經在心裡對袁彬許下的諾言。袁彬是個溫厚老實的忠臣,可門達是個好用的瘋狗, 把朝廷大臣都下過昭獄,他們對著皇帝才會戰戰兢兢,不會跑來對皇帝說教。曹吉祥和石亨能謀反,其他人未必不能謀反,袁彬雖然不會謀反,但他心裡頭怎麼想的,誰又能知道呢?
一箭飛來,掠過朱祁鈺的肩頭,直接把朱祁鎮釘在地上。「按住他!捆住!把他褲子扒了。」
抓俘虜的時候有個好辦法,那就是把人褲腰帶沒收了,誰能不穿褲子或是提著褲子狂奔?都得雙手提著褲子,至多是快步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