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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阿耶您看,李隆基如此急切,不顧自己還沒有存身之所,也要換她來此。」
「李隆基來的這一路上,什麼都沒打聽?地府哪有青樓?」所謂的銷金窟也只是歌舞、優伶匯聚的地方,技藝大過美貌,也不提供某些不可描述的服務。
有鬼耳朵尖:「什麼?這兒哪有青樓?我都找了二百多年了!」
武曌笑道:「王菱,他那被廢的皇后,為了氣他,就說把楊玉環賣入青樓。諸位幫個忙,別告訴他實話。」
皇帝們紛紛點頭答應,露出了『可以啊』『我還能幫王氏一個忙,說我去賞玩過』的表情。
來地府之前就打聽過很多事的皇帝們嗤嗤的笑:「誰會在剛死時打聽青樓啊。」我們打聽的是政治環境,老婆孩子,爹媽。
劉病已鄙夷道:「咱們固然不會,那可是李隆基心中眷戀之地,焉能不問。」
……
閻君們正在埋頭翻閱奏本。忽然有人出聲:「嗯?李隆基要用十件珍貴陪葬品換取楊玉環。」
如同冷水掉進熱油鍋里,閻君們:「什麼?」
「十件珍貴陪葬品?」
「他不知道市價麼?」
「財迷們!重點是他想稱臣?他有什麼用啊。」
「你什麼眼神?他就沒說要稱臣。」
「啊。」
「不對,他一定覺得自己有用,但僅有十件陪葬品這也太扣門了,他當初對楊玉環可不是這樣。」
「他給楊玉環再多,也只是府庫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現在陪葬品越花越少。」
「微?不?足?道?」
「他這麼認為。」
「給嗎?」
「給啊,現在在敵鎮關著也是浪費,昏昏沉沉的有什麼意義。不允許他們離開帝鎮便是。」
「讓她也一同受罰才好。」
「不能給。雖然他們可以先受懲罰,但這突然降價,不公平。」如果說是個特別賢明的寵妃,對國家對皇帝有貢獻,沒被追封為皇后,咱們少要一點意思意思,讓她過去和丈夫團圓也行,那也值得。楊玉環不行。如果拿團圓當做獎勵,就不能獎勵混蛋。
管仲探頭道:「沒錯,市場秩序很重要哦。」
……
皇帝們濟濟一堂,但最活躍的只有那麼幾個,高談闊論,豪氣干雲,其他人只能在旁邊竊竊私語。
李淵嘆了口氣,當眾嘲諷道:「都說知子莫若父,全是胡扯。誰能知道自己的兒子會幹什麼呢?以為會謀反的沒謀反,以為不會謀反的卻謀反了。」
李世民心說:是嘲諷我。但是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劉邦:「唉,哪有盡如人意的兒子呢?要求低點,是親兒子就行了吧。」
竇惠聽的直瞪眼。
從漢文帝到唐高祖,無不惋惜搖頭。
劉啟小聲問:「鄧通那事兒還沒過去?都多少年了?您不是,哎?」
劉恆輕輕踢了他一下。
扶蘇仰頭看了看天空,開玩笑道:「我替我爹表示同意。」他可能覺得我不太安分,等我死後,又怪我為什麼那樣安分守己。
喝了一回酒,吃了些東西,又開始歌舞娛樂,拿出自己新創作的樂曲來炫耀,這些還是很有意思。
愛什麼就炫耀什麼,劉秀現在就很想拿自己新得到的一幅捲軸出來炫耀。但劉驁正在炫技的吹奏竹笛,李隆基本來在心神不寧的等著愛妃的結果,卻無可避免的被竹笛吸引,隨之輕輕打拍子。
趙飛燕伴隨著曲樂起舞,她雜裾的仙鶴主題舞衣黑白分明,頭上帶了一叢珊瑚冠,仿冒鶴頂紅。現在的布料沒有彈性,為了方便都把褲子做的很寬鬆,以便行走下蹲。她的黑褲子,在腳踝處用特製的綁腿勒緊,細細的黑色絲繩勾勒出從小腿到腳踝之中最纖細的部分,真如鶴腿一樣。又細又長,看一眼就能想到是怎樣婀娜多姿的女人才會擁有如此的一雙腿。
李旦揪著兒子的衣服把他扯進來:「你還看!我跟你說的話,你都記住了嗎?」
李隆基點了點頭:「阿耶,你不用擔心我。出去躲避幾日。」
李旦也想出去躲一躲,可他出不去,只能躲在屋裡捂著耳朵學鵪鶉。只能抱住衣衫襤褸、身上倒是光溜溜傷口完全癒合的兒子,摩挲著他的頭和後背,該叮囑的都叮囑了,再說不出什麼話,只是默默的抱了一會。
忍不住落淚,他本想依靠兒子,沒想到也靠不住。爹媽靠不住,自己不行,兒子也靠不住。
從窗口往外望去,王嬿正打算展示和公孫大娘學的劍器舞,皇帝們都興致勃勃的等著看。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哎嘿終於放假啦』的快樂。公孫大娘生前以獻藝為生,死後也是一樣,她的陪葬品雖然不多,但每逢閻君的宴會、高官的宴會,就重金請她去舞劍,很快就富了。
王嬿雖然小有修行,以前學的是殺招,不是舞蹈。特意請公孫大娘教授舞蹈,舞起來和那首詩果然相差不多,來如雷霆收震怒,罷若江海凝清光。
扶蘇率先高呼:「妙哉!」
「漂亮!」
「好矯健!」
「名不虛傳!」
「比公孫氏不差分毫。」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李旦在淚眼朦朧間,只覺得他們吵鬧。
李隆基把頭埋在父親的柔軟的肚子上,深深嘆氣:「我以為自己已經盡善盡美。沒想到我……我這是自食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