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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非食古不化,圈椅坐起來很舒服,坐在蓆子上的高度也很舒服,那麼就折中一下,把圈椅去掉椅子腿,僅保留椅子面和靠背扶手。客人來到這裡,只能拿了墊子盤膝坐在地上。
說來說去,又談到詩,從「嚴霜九月中,送我出遠郊。四面無人居,高墳正嶣嶢。馬為仰天鳴,風為自蕭條。幽室一已閉,千年不復朝。」說到了:「漢家青史上,計拙是和親。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婦人。」
朱棣看他已經自黑,無奈也得自黑:「你看我們大明不一樣,何必托婦人,這皇帝不是明主,就可以去和親。」
劉徹惆悵的丟下書卷:「你們要是都這麼說,我要真的信了。」
朱棣微微一笑:「帖木兒還在陰間遙相設祭,想與皇帝再續舊情,或許是前緣。」
劉徹哼笑道:「鐵證如山啊。」
那邊朱祁鎮寸步不離的盯著朱祁鈺,逼得他對天盟誓絕不泄密。「若有背誓,叫我從此往後,穿衣服有針,吃飯儘是沙子,一步一個坎,喝涼水塞牙,平地掉坑裡。」
朱元璋正要抓這兩個不安心修煉的人,白天多讀書,通曉世間萬物,或許有助於修煉,畢竟格物致知,就聽見最後半句:「什麼絕不泄密?」
朱祁鈺:「哥哥說要給您一個大大的驚喜。」
朱元璋:「哦?他終於要徹底死了?」
「我不敢說。」
朱祁鎮看起來一點都不心虛。
「滾吧。」
……
岳飛在隱居多年之後,終於勉為其難的出任了杭州府的城隍。主要是因為他再不出門工作,就等於是挑釁陰律,總得給人一個面子。又有宋孝宗親自去勸說。
住在城隍府中,事務算不上繁多,每天兩個時辰就能幹完,到了這兒才知道死後也能真清淨。陰間太煩擾,誰都想來拜會自己。
每逢西湖微雨,有人泛舟湖上,他就和宋孝宗趙煦,以及狄青、辛棄疾等也跑來躲清靜的人把臂同游,在西湖的水面上走一走,寫一寫詩詞,置身於煙雨濛濛的天地之間,作品格外秀美。
辛棄疾被人干擾,是因為人人都想和他詩詞唱和,但他只選擇李清照等寥寥數人。
狄青則不然,他是因為過分英俊,現在有傳言稱他深受百官嫉妒不是因為年紀輕輕就身居宰相位,而是因為滿朝文臣沒有一個有他這樣英俊,男人最嫉妒別人長得比自己俊,所以暗害他。狄青:???
偶爾也去西湖中赴西湖主的佳宴。
今日只是在湖上散步,看看周圍的風景,聽聽隱約的歌聲。于謙過來串門,飯後出來散步,忽然一怔:「你看那個舞女。」
畫舫的甲板上有一個青衣小袖的舞女,十一二歲的模樣,瘦長細小的身子,舞姿婀娜。
幾人看了過去:「怎麼了?」
「跳的不錯。」
「紅顏薄命啊。」每年從西湖里撈走的女鬼魂魄真不少。
于謙皺眉:「看她的腳。」
「有點小。」
「小孩吃不飽飯身上都小。」小臉,小手,瘦骨嶙峋的。
「不對,我覺得她的腳裹的比尋常人更小些。」
岳飛嘆了口氣:「提起這件事,江南地區大於北方。差人們常見怨氣衝天,過去查看時,樂戶的啼哭哀怨都是這件事導致。」
現在裹腳的都是歌姬舞女,準備賣孩子的人家,或是買小姑娘培養準備賣高價的人牙子,以裹小腳為奇貨可居,賣給人家做妾也會安分不逃跑,價格更高。這就和某些賣梅花松樹盆景的人一樣,好好筆直的小樹,非要摧折扭曲,弄成奇形怪狀的樣子,硬生生造成深山樹木的樣子。
沒有發明這事兒的時候誰也沒想到,一旦有一個人造出來這樣事,又以千金售之,價高十倍,商人們聞風而動,立刻推廣開來。
又過了不久,有女鬼上吊死了,帶到城隍廟來一問,是因為家道中落父母雙亡被伯父賣到青樓,十歲還被逼著裹腳,但骨頭已經漸漸長成,不是五六歲骨頭還軟的小孩,更難。苦不堪言,趁著洗衣服時投井自盡。
判官憤然摔筆:「這要是出了什麼事,怎麼逃難!」尋常百姓最重要的一個是勞動,另一個就是逃難。
「現在是怎麼裹腳?」
以前也裹,就和系腰帶一樣顯得細小,就在睡覺時穿上稍緊的睡鞋,試著控制一下大小。
整個城隍府的人都認為沒必要,女人的腳只要比男人的腳小就挺好看,這是天然的,費那個勁幹什麼。平民女子走路多,腳當然會大,貴族女子出生之後或被抱著背著,出門則騎馬騎驢,腳自然會小而美。
女鬼一邊哭一邊說了流程。現在是把四個腳趾折下去,就留下尖尖的大拇指,弄的骨斷筋折。內中病痛腫脹,外面穿上漂亮的繡花鞋,供人賞玩。
秦樓楚館中的女子自古多悲怨,現在好像更慘了。
以前健康時年老色衰了還能當僕婦、做工養活自己。
這件事以揚州江淮為主,蘇杭兩地遜之,這裡還是第一個鬼魂因此而死。
岳飛:「此風不可長。」上報此事,建議買賣雙方都入罪,正如之前宋朝皇帝禁止使用點翠首飾一樣,雙方都有罪。地府現在的風氣不錯,不能流行起這股風浪。男鬼不能喜歡,女鬼不能效仿,剛死下來的也需要處理。他看那些舞槍弄棒還跑得快、賣弄力氣和摔跤的婦女就覺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