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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扈從吃驚的不慎說出話來:「秦昭襄王稱帝了?您不是始皇帝嗎?」
嬴政微微一笑,倒是很願意科普自己祖先的光輝歷程:「秦昭襄王稱西帝,派遣使臣尊稱齊湣王田地為東帝。齊王膽怯無能,自去帝號,並約諸侯合縱攻打秦國。你是哪年死人?」
然後我曾祖父就被逼著取消帝號了。田地倒是不傻,曾祖父本就是為了讓他分擔諸侯的仇恨,沒想到弄巧成拙,他應該選一個更加狂妄傲慢的王……算了,秦朝那個人緣,韓也打了,楚也打了,還搶了許許多多的城池,又打了韓魏,只是沒工夫攻打趙國,讓藺相如出了一次風頭。
「小人是元初二年死的。漢(安帝)時候。」
「嗯。」
一位閻君忽然說:「地府應該有自己的曆法,每次問起年份,就說人間的黃曆,感覺怪怪的。隨便找找幾個人……人間寫曆法的,再給我們寫一本。」
另一位閻君否決了他:「那不行,人間的黃曆都用皇帝年號,要麼就是每年算一本,幾月初幾,咱們沒有年號,也不好按照誰來算。要麼是有貓一千一百年,要麼是禿頭一千五百年,再不然是老大大約兩千年。」
全閻君殿的人都笑了起來,這個實在是好笑。算了吧,接著想到底是什麼緣故,讓嬴稷不能出仕。
閻君們想了許久,誠懇的搭著他肩膀:「我有種感覺,這好像是我們下的詔令。」
「但是不記得了。」「不要著急啊。」
硃砂痣閻君問:「什麼詔令?我怎麼不知道?」
「我們有一個名單,把我們討厭的人加在上面,倒不是說你的曾祖父令人討厭,但是吧,他就是那個」
「那個令人做惡夢啊。」
嬴政不解:「為什麼?」
「你看看在他之前怎麼樣,他打下幾百座城池啊!這都沒什麼,哪怕他一統天下我們都能接受,周朝滅不滅的只有周文王在意。」
「但是後來他都丟了啊!」閻君掩面假哭:「這個國家斬首三萬,那個國家斬首五萬,結果全白幹了。我們這麼多年加班也白幹了,他開拓疆域時就讓我們頭疼的很,到最後……你懂的。」
「國家征戰卻是合理的。互相吞併交戰時死士兵並不入罪,這就讓人頭疼死了。」
嬴政表示理解……什麼啊,你們的名單就不隔三十年重複看看?能讓人頭疼的人必有本事,雖然是用人得當才能做出這些大事,但有一點不可不知,人才總是常有的,卻難以被發覺。各國人才不能被本國所用,都依附於秦王,為秦王效力,這才是我們這些秦王的出眾之處。
「依我之見,昭襄王很適合在招賢閣中發覺人才。伯樂不常有,當今天下枉死的、終身沒能施展才華的人是在太多,不可令明珠蒙塵。」
閻君們表示同意,招賢閣里的幾個主官都跑了,一個去隱居,一個去投胎,還有一個改行去做太史,真是缺人啊。
又拿了這名單來看,上面幾十個人,都是赫赫有名的人。大多是謀臣和名相,排列在曾祖父後面的就是范睢,就這樣人容易使絕後計,細論起來是為了君王治下長治久安,是忠臣,只不過讓閻君頭痛的要死。
始皇拿著名單看了又看,細細推敲,這說的倒是不錯:「我添一個人,漢朝的皇帝眾多,唯有劉恆必須止步於城隍,他不能坐在閻君的位置上。」
其他人都問:「為什麼」
「什麼緣故?」
「他和你有仇嗎?」
「我就記得他挺老實的。」
始皇例舉了劉恆極有城府的諸多例子,圓滑低調且明哲保身,不論什麼地方不論對方是誰,都會覺得他是個好人,最起碼是個不壞的人。僅此一點就很可怖。他自然和王莽不一樣,劉恆對自己也很簡樸,但他可以悄無聲息的更改法律,控制朝政,殺掉后妃和大臣,卻沒有一人認為他不仁。剛死下來到達地府時,也能立刻在劉邦和呂雉之間找到平衡,兩不得罪,還讓兩邊人都認為他不壞。
這些例子都是呂雉整理出來的。
閻君們聽完之後仔細想想:「是嘛?」
「好像是啊。」
「但他的確輕徭役薄賦稅,能做到這兩點就足夠了,百姓雖然籍籍無名,卻比朝堂中的君子多了萬倍。」
於是始皇從另一點入手:「還記得他那些策論麼?有意把刑法放寬,減免地獄中的時間。我不知道他是真心善待百姓還是沽名釣譽,但他想要改變地府的法律。」
閻君們互相交換眼神,心說你也沒少改動,平時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把我們都給帶壞了呢。仔細想想,嬴政想加賦稅加勞役,加重刑罰還要榨取利益,而劉恆只想減輕減輕,無為而治,難怪要堅持不能讓他進入閻君行列,嫌他和自己背道而馳,提前排除異己,行。
正打算退下職務的閻君點頭:「我同意,我屬意的繼承人是劉莊或諸葛亮,還沒做決定,最近覺得王猛也不錯,又怕他厚待苻堅。」嚴以律己嚴以待人,兢兢業業任勞任怨,不畏艱險,這才是合適的閻君。
他這麼一說,別人也覺得被累死的諸葛亮和被累死的王猛更合適。
「我們把閻君必須是為國為民累死的作為硬性標準吧。」
「不行,萬一有人身體好,沒能累死,就要被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