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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搓了一會繩子,蹲著累——鬼並不會累,可是只要他覺得自己累了,就會累——直接席地而坐。忽然心中一動,又抓過兩捆蘆葦來,仔仔細細的編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坐席:「父親,您坐下歇一會。」
嬴政慢吞吞的做了一件過去從來沒做過的事,親自把蓆子擺好,坐下。
搓了足夠多的繩子,就能把房子的框架搭的更結實,研究著怎麼把房頂搭好。
秦王宮的房頂用的自然是榫卯接口,那木頭上刻出大小相等的槽子,一個一個疊加安裝,咬合的緊如後槽牙。嬴政拿著小木棍在地上畫了半天圖紙,忽然發現一個問題,這做榫卯結構的木料都是四四方方的,看看空地上堆積的木料,都是圓的啊?那種方形的木料,是削出來的?怎麼削的?
父子倆沉默不語的思考建築學的問題,現在需要魯班。
遠處傳來一陣呼喊聲。
父子倆抬頭一看,遠遠的看到一位二十歲上下的美貌婦人,濃眉大眼精美幹練,身穿單薄衣裳,袖子和褲腿都卷了起來,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和小腿。
這位婦人肩扛一把大鉞,高聲喊:「嘿!我進不去!」
嬴政站了起來,興致勃勃走了過去。扶蘇連忙丟下草繩跟上:「父親!頭上有草。」後腦勺上掛著一根草葉,不知道為什麼。
在那道光線牆內外,三人見了面。
這婦人的臉兒很圓,眼睛又大又明亮,有種堅定銳利爽朗的東西在其中翻滾,刺的人心頭一陣陣怪異。
頭上高挽髮髻,插了三對玉簪,胳膊圓滾滾的很結實,腰肢粗壯,掛著一隻婀娜修長的玉鳳,健壯不似六國那些隨風飄搖的美人兒。
肩上扛的大鉞看起來像是斧子,乃是一樣禮器,約莫有二十斤重,代表了軍權。過去打仗時,統帥要手執大鉞站在戰車上發號施令。
「想必你是商王后。」周朝可沒有這樣的女人。
婦好也上下打量他,點點頭,毫不客氣:「姬延(周赧王)說你祖父滅了周家天下,你爹斬草除根。我原以為不過如此,沒想到因為你來,閻君他們奪走我們的陪葬軍隊。我本能率隊駕車來瞧瞧你,現在只好扛著大鉞走過來。小子,你幹了什麼?」
嬴政傲慢的負手而立:「朕統一六國,修造長城……閻君畏懼。」他數了數自己的功勳。
婦好聽的目瞪口呆:「竟能不分封諸侯?若不分封,鞭長莫及之處,誰為你治民?」
嬴政得意的笑:「朕修建秦直道,天下相通聯,政令通行,再也沒有沒有鞭長莫及。」
婦好心中有些佩服,又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看他如此驕傲有些不愉,大家都是治理天下的人,你在我面前嘚瑟什麼?她往裡瞧了瞧:「不請我進去坐坐?」
大秦父子都有些尷尬。
婦好朗聲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出不來吧?你出不來,我進不去!慢慢搓繩子蓋房子住吧,我的宮殿就在西南方百里外,有空來做客。哈哈哈哈哈。」
她本想來試探試探這敵人的敵人的情況,沒想到不需要。這人或許才略過人,可是閻君早有提防。
她扛著大鉞,龍行虎步的走遠了。
嬴政沉默了很久,扶蘇輕聲說:「父親,您別」
「朕過去從不覺得,大鉞很像斧子啊。砍大樹時拿出來用。回去再找一找,有哪些禮器長得像鏟子。」他心情不好,要是表現出來就輸了。
的確有一個長得像鏟子的東西,去挖了一筐黏土回來做磚頭,壘臥房的台子。
扶蘇用大鉞當斧子,破開一根木料,砍做兩長兩短的木棍,把橫截面向內,用削出來的竹釘釘好,就成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磚頭模具。他建議:「父親,把樹葉切碎混在泥土中做磚頭,又輕又……士兵們都這樣做。」
嬴政盯著地上的土堆,土堆旁邊的模具,還有準備拿去打水用的青銅壺。他忽然問:「挖土汲水來和泥做磚?」
「是啊。」
嬴政擰著眉頭,看著傻兒子:「泥土在河邊挖的,水在河邊打,為何要都搬到院中來做??」
在河邊扣出磚頭來,晾乾了直接把磚頭拿回來,不是更省事麼?扶蘇是真傻。
扶蘇也懵了:「啊,父親說得對。」他是真沒想到,規規矩矩的想要吧東西拿到自己院子裡再動手。
說干就干,去河邊挖土和泥,切碎枝葉揉進泥土中,用模子做出一個個磚。
磚應該用火烤,他們試過鑽木取火之後放棄了。在河邊扣出幾十個長方形的磚坯,然後去拔草,搓繩子打發時間,等著磚頭干透。
到了『門口』時,韓都尉面色凝重的站在那兒,打量門口的戰車。
嬴政高聲笑著問:「韓都尉,看你的樣子,有什麼壞消息?」
第5章 油鍋
韓都尉點點頭,他奉命來給他做個預防:「秦二世胡亥誅殺了全部兄弟,其中有幾人被責令自裁,高害怕連累妻兒,便自願殉葬。
你的十名女兒全部被肢解。
妃妾百人無論是否生育,全部殉葬。」
就從他幹的事來看,秦國好不了了,你不意外吧?做帝王的人當然能殺人,殺得人多與少也與是否英明無關,問題在於是否遵守法律。
哪怕是定下嚴刑峻法,只要小心規避也能保全性命,可是沒錯也不找藉口就直接屠戮貴族,誰還敢效忠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