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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愁啊,一把把的揪頭髮里纏繞的小花,越揪越煩。髮髻梳理不易,很複雜也很巧妙,要在上面插花本來沒什麼,但要在插花的基礎上再插花,上上下下疊了三層插花,往外拔的時候弄亂了。
正在焦躁不安時,忽然有一個白衣身影飄來,頭上只有兩隻金簪,淡點朱唇,身材婀娜卻只穿白衣白裙,鞋尖上點綴了兩顆珍珠,僅此而已。步步生光:「媚娘怎麼從地府忽然來到人間?」
「母后,關於這件事……」武曌沉吟片刻,選擇說實話,要說自己自己也不知道那太離奇,又不知道她們看了多久,是不是綴在自己身後悄悄跟來?最起碼,她看到我在地上蹦跳。「我破關時預見到乾陵將要被盜,連忙來人間制止。如今想要回去,卻脫力動彈不得,請文德皇后救我。」
長孫無病:你這麼坦誠打亂了我的計劃。
「那好。」婆母頭疼的看著春光乍泄鬢髮凌亂的兒媳婦,她實在沒法把一個皇帝當做兒媳:「從今往後,你有什麼打算?」
武曌心領神會:「我生前就盼著和九郎白頭到老,死亦不移。在我閉關期間,陛下從不干擾,讓我安心修行,我也感他深情厚誼,絕不負他。」好啦,我不會再找別的美貌小郎君。
其實她說了什麼並不重要,那些被下獄的高官,哪一個不是滿眼真誠的表過赤膽忠心?哪一個做到了?
長孫無病擺擺手,從袖子裡掏了一把金包玉的梳子遞給她,梳子是純金的,梳子背則是一塊鏤空雕花的薄玉璧,本來是裝飾品:「你我生前雖未謀面,你也曉得我的脾氣秉性。自到帝鎮之後,多受干擾,未能深談。實話告訴我,當女皇帝是什麼感覺?」
武曌一怔:「很舒爽,暢快。但是也不開心,每個人都有可能謀反。」
她也問了一件事:「我不願別的妃子有寵,您當真寬容大度,不在意?」
長孫皇后嘆了口氣:「我若健康,或許會在意。」我都病了,只想養病。
武曌又問:「對我也不在意?」
長孫無病微微一笑:「陛下不對別人動情。」除了我之外,都是別人。
「比起你曾是才人這件事,我更在意你篡權。你一直都擔心我針對你。你倒是想想,我能如何針對你?」強迫李治把你休了,另娶?你有自己的宅地,可以百折不撓的暗中幽會。
雖然唐朝整體迴避你,警惕你,但你應該知道,沒有什麼有效的方式解決掉你。習慣性多疑、
武曌笑道:「文德皇后不喜歡我,這件事就夠叫媚娘傷心的。」
二人深談了兩個時辰,只有在唐朝快要滅亡,在遠離帝鎮和太宗時才能深談。依然是意見和立場多不統一,但都婉轉的避開了,並不爭鋒,尤其是在『后妃是否應該干政』這種原則性的大問題上。
李世民等的望天興嘆。
最終她摟著武媚娘的腰,半攜半抱的帶著她穿過鬼門,回到帝鎮。
劉邦氣的牙根痒痒:「不對啊。這些年我修煉不成,說的是沒有放下對天下的執著。怎麼,你執著的陵墓就比我好?就因為執著東西的比我小?」
武曌:「大概……因為我修行有成後才開始執著。」
她在開始修煉時,根本沒想到自己的墓會被盜。現在元氣大傷,初步估計需要再調養十幾年。
皇帝又又又一次倉皇逃離京城,洛陽長安先後被占據,黃巢在含元殿登基稱帝。先帝的郭貴妃下落不明,同昌公主的墳塋被挖開,說實話,比被人盜過好幾次的漢墓里的好東西還多。
不但殺唐宗室在長安者無遺,還把兩京之間的那些在城裡買不起房子的門閥大族子弟消滅殆盡,盡此一事,倒是徹底消除了
「呵呵,不知道黃巢能不能來這裡。」
帝鎮中磨刀聲不絕於耳,唐朝皇帝從未這樣團結過——不僅別人踹敬宗李湛、懿宗李漼二人,他倆自己也抽自己大嘴巴。
完犢子了,陵要人挖了!
「別磨了!刀都快磨沒了!一把陌刀再磨就只能烤肉當簽子用,還不停手?」
「他不得民心,不會治理,不可能成就大業。」到現在為止都沒聽說他手下有什麼得力的治國之才,廢了,絕對廢了。
果然又過了四年,黃巢被傳首朝廷——給他腦袋舉辦皇家展覽會。一同被俘的還有黃巢的姬妾二三十人,都是在京城裡搶的貴族女子。
皇帝(僖宗):「你們都是官宦顯貴的女子,世代蒙受皇恩,怎麼能從賊?」怎麼不自殺?
為首的女子一臉平靜:「賊寇逞凶叛逆,國家以百萬,不守宗廟社稷。陛下問一個女人抵抗不了賊人,置公卿大臣將帥在何處?」
皇帝不在說話,說不出話,暗示左右趕緊拉出去殺了。
她說的沒錯,太讓我尷尬了。
為首的女子微微一笑,黃巢雖然粗魯蠻橫不知禮,也必然不能成功,她們活下來最好的結果也只有被迫出家為尼。但她只是為了當面罵皇帝才苟活至今。
官員和劊子手暗戳戳的認為她們說得對,又不能做什麼,只能給她們大量烈酒,喝醉了不知生死。獨有居首的女子不哭亦不飲,從容赴死。
到了陰間之後,眾女覺得家人兄弟都不太可信,團聚在為首的女子身邊,以她為尊,獨自結伴謀生。攢點零花錢就去地獄裡看看黃巢,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