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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盈唰的一下就哭了,哽咽著反駁道:「太后,臣,嗚,應該窮寇莫追,如意年幼乖巧,對人毫無戒心,他性子那樣柔和溫順,周昌對他百般勸說,他卻不相信太后會害他,您召他上京,他即刻就來,對您對我滿心孺慕,和他的母親完全不同。您又何必下這樣的殺手呢。況且殺了如意對太后的名聲很是不好,將來青史留名,」
呂雉打斷他:「又是這些老調重彈。成王敗寇,倘若你活的長久,青史留名寫的是哀家與你的賢德,殺幾個仇人算什麼?你年輕,見識短淺,真以為儒生講什麼仁義道德,說什麼忠孝節烈是認真的?他們隨波逐流,比女人還無節操。一個女人只能侍奉一位皇帝,可是儒生卻能輾轉於諸人之手。」
劉盈簡直要委屈死了,自己說的都是好話,也是為母親著想,他雖然鬱悶,還是想把話說完:「臣不憐惜戚夫人之死,只是……您用那種人所未聞的方式殺她,千古無人不知,太后您會受人唾罵!即便是敵人,陛下逼死項羽和您殺戚姬截然不同!我不是為了戚姬而死,我是為了我說的話沒有人聽,我做的決定沒有人當回事才去死!臣雖是皇帝,皇位上卻不需要有臣存在!臣滿腔熱血,不知灑向何處!嗚嗚嗚」
蓋房子很鍛鍊身體,他這次一邊噴淚一邊說話,完整的說完了。
然後把木棍子塞進呂雉手裡,飛一樣的跑掉了。
跑遠些才大叫道:「父親為了逃命與我恩斷義絕,母親視我如聾如盲,休怪阿盈不孝。您二位何須我孝敬!」
扶蘇毫不遲疑,追過去打算安慰他,誇他做得對。
過去攔著母親做得對,現在依然是對的。
劉邦戚戚然的點頭,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你看看你把阿盈逼成什麼樣了!」
呂雉呵呵一笑,舉起手裡的木棍:「你瞧,他到底知道,哀家才是為他好的。」說罷,舉起木棍打算暴揍劉邦。雖說出嫁之前是嬌貴的大小姐,可嫁人之後又是下地幹活,又是躲避官兵的追捕,又做了項羽的俘虜,家裡地下的活一把抓。過去不打劉邦,是不能打漢王和漢朝皇帝,現在還怕什麼?
嬴政袖著手笑呵呵的看著:「韓都尉,這呂后死的時候多大?」
「六十一歲。」
「這是她年輕時的相貌麼?女人真是愛漂亮。」
「你照過鏡子麼?你現在是四十歲的模樣。鬼魂的相貌如果不是凝結在死亡的那一瞬間,就會不由自主的,以生前最輕鬆快活的那段時間出現。」韓都尉:「呂雉二十歲還沒有嫁人,她父親呂公認為女兒會貴不可言,選來選去,選了劉邦。」
嬴政不由得低喝:「好眼力!」老頭這眼力太准了!
「我特意查了。成婚那年呂雉二十,劉邦四十歲。
後來劉邦謀反,呂雉被下獄,好容易逃出來帶著兒女去尋夫,就是劉盈說的被父親踹下馬車的時候,在那之後她和兒女被項羽抓去,緊接著是項羽劉邦要煮劉公。
等回去之後,劉邦與戚姬日夜相處,面見大臣時也抱著不撒手……呂雉求不得內寵,又遭遇女兒差點被和親,兒子差點被派去打仗等諸事,就轉而把握朝臣。
朝臣們也憐憫她殊為不易,又看太子仁德,都支持母子二人。等到劉邦去後,卻是母子二人離心離德。你說她最開心的時候,是不是出嫁之前。」
嬴政氣的發抖。
韓都尉側目,難道始皇帝會為一個女人如此傷感憤怒?
嬴政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這樣的人,也能奪取朕的天下?」
韓都尉:「陛下請便。」
嬴政舉目遠望,匕首打不過木棍,常年遊手好閒的漢子也比不過耕織勞作受盡辛苦的婦人,呂雉已經追上他,一棍子抽反在地,以舂米的力氣輪開木棍,清算舊帳。
韓都尉又說:「呂后臨朝稱制,閻君們討論要不要給她宅基地,探討了數日,最終決定不給。她畢竟沒有稱帝,有實無名。」
「嗯。」
始皇帝慢條斯理的等到呂雉打夠了人,幾乎把他打成一灘肉泥,這才儘量溫和的走過去:「呂雉,似你這樣的美貌心智,若進了朕的後宮,朕一定會立你為皇后。」
呂雉捏著木棍微微發抖,喘氣,多年來的心愿一朝滿足,滿足的她有些頭暈。
嬴政順手扶住手肘,又摟住肩膀,輕聲問:「你累不累?來朕屋裡喝些酒,歇一歇。過一會劉邦恢復人形,你還可以繼續打她。」
呂雉看了看這人,眼神一對,兩人都是心中一震——同類!
看長相年齡,算了算身份,想來是秦始皇,是個對女人並不掛心的人。
想起劉邦不在意坊間對自己和審食其的傳聞,知道他不介意自己跟誰有染,也不打算用這種方法氣劉邦。可以直接動手打了,還氣他幹什麼?可恨自己沒有宅基地……
呂雉笑道:「久慕始皇帝威名,恨不能相見。我還有幾句話要對韓都尉說。」
韓都尉說:「閻君不管改嫁的事。」
嬴政:「呀……那可好。」
呂雉臉色微微發綠,忍了回去:「我是劉邦的妻子,是劉盈的母親,他們卻對我情斷義絕。閻君說我只是稱制,沒有稱帝,不能分宅基地,那麼他們倆的宅地理應分我一些,如同我與他們居住一樣。劉邦對不起我人所共知,他應該給我三畝地,劉盈是我所生,我,也確實有強逼的不當之處,要他兩畝地。還請上復閻君,為呂雉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