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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獄尉們都請他給自己畫了畫像, 掛在屋裡欣賞。
顧愷之到地府一段時間之後, 也想給閻君畫像, 閻君也樂意。
畫了線稿之後雙方就都不樂意了。抱著貓的,拔頭髮的, 嗑瓜子的, 還有打瞌睡的。
明明忙的要死, 看起來卻像一群自由散漫的學生。於是放棄。
女史箴圖的第一幅圖就是馮媛為皇帝擋熊, 後面還有班婕妤拒絕和劉驁同乘一車。
馮媛和劉奭手挽手來看時,感慨良多。
劉奭與她低聲耳語:「你比畫上還纖細……我都忘了當年還有侍衛。」我沒把那些侍衛都殺了我可真是個仁君啊。這畫上為了顯示馮婕妤的力量感, 格外畫的高了一些。
馮媛沒說什麼, 只是挽住他的手。敢擋在熊前面, 就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這不是忠君就能做到的。
趙飛燕趙合德姐妹倆抓著丈夫一起來了, 要不然進不來,兩人感慨也頗多,趙合德:「講道理, 班婕妤做的沒錯。」「哼,多掃興啊。」
旁邊的路人有心給她們講講婦德這個問題,不要光想著娛樂,但一看這兩個女人打扮的妖妖嬈嬈,還一左一右挽著同一個男人的胳膊,在這個以一夫一妻不納妾為主流的地府簡直是叛逆。
劉驁心裡頭同意趙飛燕的說法,他當時工作挺累,只想和心愛的才貌雙全的美人一起坐在車上,遊覽賞玩景色。結果被她一頓柔軟婉轉的教訓,話說很有道理,誰能靠道理活著呢?別喝酒、別聽音樂、別穿絲綢都很有道理,那誰受得了啊。嘴上還裝模作樣:「班婕妤是古之賢妃。」
趙飛燕不開心,撓他痒痒肉,撓的他顫抖著忍著笑捂著臉快步跑掉。
謝靈運倒是也想來看,不能來。他生前一直在遊山玩水,高興了就擅離職守,帶著幾百人在山裡開路玩,不高興就掛冠歸去,生前不斷作死得罪了劉義隆,被貶謫時找朋友劫囚車救自己,絕命詩還覺得自己是被人迫害的高潔之士。
死後被他的仇人翻出來一句詩詞『韓亡子房奮,秦帝魯連恥』,把宋朝比作暴秦,以及擅離職守驕傲任性的作風,就上了黑名單,現在正因為逃避勞役被各個城門通緝,在城外的荒原中逃逸。
陶淵明也來看過,他現在正在快樂的種地。生前儉樸貧病,到老的時候病困交加,依然不肯出仕,現在可好了,閻君並沒有因為他素有才名就徵召他,這簡直就是桃花源啊。
死後這些年,一如生前各地刺史來送酒、結酒錢,現在也有仰慕他的人給他出錢租宅地,五畝地種了四畝的糧食和半畝地的花卉蔬菜。每天光著腳扛著鋤頭耕作,農閒時讀書,收穫了就認真釀酒,釀的好酒來並不憐惜,敞開了喝,朋友來喝酒也隨便喝,喝多了就寫飲酒詩,再喝多了就睡。他過上了夢想中的美好生活,和竹林七賢中的幾人交了朋友,偶爾和禰衡罵架,不分伯仲。
他比勝過禰衡的優點正在於清貧勤勞自食其力,輸給禰衡的點在於……禰衡罵的比他髒。
為此特意寫了一篇《桃花源記》的姐妹篇《井中行》,說某個人啊最喜歡裸奔罵人,一直苦於無人與其做朋友,就出去溜達啊,順著河一頓浪,找到一個地方。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十步,豁然掉陰井(下水井)中。此處的人白天睡覺,夜裡幹活,把髒話當恭維話聽,互相比較誰最低賤骯髒,說話不抬槓就算沒禮貌,見面的禮儀是互相啐痰,對那些不罵人的人避如猛虎,這個人在這裡住了下來,很快樂。寫的鮮活風趣,栩栩如生。
禰衡也寫文章罵他,寫是《熟牛肉記》,說有個老黃牛啊,自以為能幫著牛郎上天,自以為整個天下全靠他的耕種才能衣食無憂,等到老死之後被人剝皮燉了,很難咬,他吃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有些人,明明才華只能做個農夫,五個兒子就知道吃梨和栗,算術都不會,還覺得自己挺不錯呢。
兩人吵架之餘,還有許多文人紛紛參戰,有支持其中一方的,還有把倆人都罵一頓的。
最快樂的是吃瓜群眾和書商,時至今日已經出到第三本連載的文集,能傳揚開的全是名家大作,可以說是上下五百年的大戰。請假休息的韓非也有理有據的批判了一下這兩個人,主要罵禰衡,其次罵酗酒,陶淵明自己種地就還算不錯,但他酗酒!
禰衡從韓非罵到諸葛亮,被聚會的劉關張打了一頓。
崔浩看的不安,悄悄走開了。
小帝鎮不算是全地府最熱鬧的地方,但也不比外面弱多少。
檀道濟自從蒙冤被殺之後,就常常和陶淵明喝酒,到現在才知道小帝鎮的存在,正好劉義隆也死了,去找劉裕罵人:「你長子不成器,人所共知。當初謝晦說起此事,次子更不像樣!你偏要立長子,這又不是藏皇后之子!你學什麼漢宣帝!我一片忠心全被辜負,自毀長城。宋國幾乎被北魏所滅。」
北魏的拓跋們開心的敲著手鼓唱著歌,在旁邊再次慶祝宋國自毀前程,根據拓跋濬所說,北魏軍非常害怕檀道濟,甚至用他的畫像驅鬼辟邪!
想想吧,一位將軍的畫像貼在敵國的大街小巷裡,用來當門神驅鬼辟邪,說明這個人這是多麼的可怕啊!
劉義隆對著憤怒的老父親,無力的辯解:「我老邁病弱,恐怕將來必是……」
還記得您老人家是怎麼稱帝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