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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皇后拉著她的手:「當然是,你我相談甚歡,這幾日也要多謝你們照顧。」她知道以往鬼魂能稽留七天沒有鬼差陪著,都是鬼魂自己隨意飄動,這幾個人本來是來問一下她打算什麼時候離開人間,結果亦步亦趨的跟了七天。
她在身上摸了摸,從頭上拔下一隻金簪,剛要遞過去,都尉不失時機的低下頭,把髮髻送到她眼前,她就直接把簪子輕輕插上:「未睹都尉的真容,也知道你是個爽快溫柔的人,死後的世界真有意思,不僅百病全消,還能結交古人。」
「不敢當。我真得走了。」都尉從頭髮上拔下自己的簪子,硬挺挺的一隻蘑菇頭金簪,略粗一點的金針菇的形狀,拍在她手裡,又把手裡的雨傘遞給她。長孫皇后還沒下葬,還沒修陵呢,沒有陪葬品可用,拿她一根簪子她就不夠梳頭之用。本想囑咐鎮長好好照顧她,別讓隋朝皇帝欺負她,又想起同僚說第二位鎮長的脾氣不太好,容易適得其反。「這位就是漢武帝,帝鎮鎮長,管理帝鎮中的居民,掌握出入帝鎮的令牌,也負責收稅。」
劉徹被她的神態打動了,凝視了一會,笑了笑:「你很好。」
他擁有過比她更美的女人,也擁有過更苗條的、姿態更婀娜的,長孫皇后有點豐腴,風吹過來時裙子貼在身上,能看到一點小肚子,可是她就是那麼閃耀奪目,像一顆閃閃發光的明珠。她的臉上有種光芒,很少有人臉上有這種強度的自信,有的大多是別的皇帝和民間散裝蠢貨,看了就讓人討厭。她不一樣,任何一個女人站在她身邊都會顯得暗淡無光。
長孫皇后心說我知道,我寫了很多詩誇我自己、誇我丈夫。
「久仰武帝大名。陛下,我丈夫每每開卷讀史,總說『近代平一天下,拓定邊方者,惟秦皇、漢武。』」
後面半句話是『始皇暴虐,至子而亡。漢武驕奢,國祚幾絕』。
眾所周知,名人名言節選是非常好用。
劉徹不知道後半句話,欣然點頭:「他也是一代明主,慈且儉,有口皆碑。你也很簡樸。」並不是,穿布衣的皇后見過幾個,但她好看,就可以這麼說。
長孫皇后認為自己很儉樸,身上的寶石是隋朝收集的,讓工匠製成瓔珞而已。身上的紅裙金履雖然貴,但常常穿,奢靡的皇后做一百雙金履,穿幾天就要新的,儉樸的皇后做幾雙,走路不遠的時候穿。我真好!她微微笑了笑:「請問先帝和太穆皇后在哪裡?我進來是為了服侍公婆。」
劉徹指了指:「那邊原地起灶台煮螃蟹的就是。」
長孫皇后一臉迷惑:???
李淵有行軍打仗的經驗,也有年輕時和小夥伴出遊自己燒烤的經驗,原地挖了個坑,搬過來三塊石頭,把鍋往上一放,穩穩噹噹。先用刀背把蝦蟹敲暈,用接了長柄的豬鬃刷一頓猛刷,刷洗的乾乾淨淨,鍋里的水也開了,直接扔進去。
獨孤元貞叫妹妹過來一起享用,吵歸吵,打歸打,也可以給她一條螃蟹腿吃。正如獨孤伽羅做糖餃時不小心用成了鹽,也會送一碟給姐姐享用。
順便聊聊小心肝要去大海中冒險遊歷的事。
獨孤伽羅:「呵。我也想去。你甭擔心,也不用勸,皇帝家沒有聽話的孩子。李昭,你直管去,趁著你娘你祖母出不去,你還是自由。」
獨孤元貞心中大怒,她是叫妹妹過來幫忙勸說,不是讓她攛弄。給竇惠使了個眼神。瞅了瞅螃蟹,又橫了一眼妹妹。
竇惠沒能接收到婆婆的訊息,心說您的意思是不給她吃?
獨孤元貞也覺得用眼神表達這意思太難,等螃蟹蒸的差不多了,用笊籬撈出來,腿都掉了,拿起一根有女人兩根手指粗的蟹腿,擱在盤子裡遞給獨孤伽羅:「你嘗嘗滋味如何。」
獨孤伽羅用剪子剪開,裡面的肉又粗又白,嘗了一點:「還不錯。」
獨孤元貞點點頭,對李淵說:「放心吃吧,娘讓人試過了,沒毒。」
李淵正在奮力掰開螃蟹的身子,聽了這話差點樂出聲。
獨孤伽羅把盤子一推,憤憤然的走了。好吃的時候她就奇怪,怎麼會好吃呢?原來是在這兒等著。
李昭隔著屏障,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哈哈哈哈鬼是不會死的,我前兩天剛吃了河豚!」
長孫皇后走過來的時候就聽見了一片笑聲,看到平陽公主坐在外面小酌,地上鋪了氈毯,背後擺了屏風——就算要自己抬屏風出來也要擺上!先帝和太穆皇后坐在一個有點凶的女人旁邊,還有另一個長得有點凶但是很艷麗的女人坐在客人的位置上。
從位置上就能看出來都是誰。做主位、正對著平陽公主的最尊貴,左邊是客席,右手邊的人已經確定。
李昭站起身,有些惋惜:「你怎麼也來了?」咱們倆這身體太柔弱了。
長孫皇后笑道:「天命既定,順其自然吧。」繞到屏風正面,躬身下拜:「阿爹,母親。」
竇惠又介紹她拜見祖母,隨即拉她到身邊坐下,惋惜的不得了:「唉,可憐的孩子。」也不好多說什麼,摟在懷裡摸了摸肩膀,跟她絮絮的說了一會私密的訊息。
獨孤元貞問:「觀音婢,你練武麼?」
長孫皇后恭恭敬敬的答道:「祖母,我年輕時習得騎射。」
「那很好。」獨孤元貞又勺了兩勺蟹黃吃,喝了一口酒,說:「我打算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