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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盈垂頭喪氣:「我和扶蘇生氣了。他沒生我的氣,可我,我不想跟他生氣。」
他在生前經常覺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劉邦慪氣的時候只能做到少說話別惹事,和母親慪氣的時候不插手朝政,滾到旁邊喝酒去,一直在努力控制,但是控制不住。到地府之後和扶蘇關係融洽,從來沒有生過氣,這是第一次,如果以後有更多次怎麼辦呢?
呂雉不想瞎猜,直接問:「吵起來了?打起來了?」
「沒有。」劉盈把事情經過仔仔細細的說了:「我太心急,沒好好問他。」
「你和他不一樣。」呂雉摸了摸兒子的腦袋:「你沒發現麼,扶蘇從來不想對誰證明自己的能力,他也不需要別人高看他。當年政哥在帝鎮中,他就安安靜靜的去種地,你說這是為什麼?」
劉盈有點茫然:「因為陛下很厲害?」
「不錯,但不只是如此。」呂雉嘆了口氣,細究兒子的性格成因,他缺乏一個能作為楷模、讓他學習的男性。扶蘇和嬴政學的四平八穩,不動聲色。為什麼說君王『長與婦人之手』不是一個好事兒呢?不僅因為婦人疼愛孩子,會讓他無憂無慮,會哄著他、放縱她。
後宮和朝堂的處事之道完全不一樣,後宮需要的是自保和爭寵,如果一個小孩子學了後宮婦人小心謹慎和討好君主、尖酸刻薄的對其他婦人的態度,拿到朝堂上去應用,就會一敗塗地,如果是君王則更加糟糕。君王不需要更不應該討好任何人。
「都是劉邦的錯。」呂雉給微微有點焦躁憤怒的兒子詳細解釋:「他令我們母子不安,這種不安一直持續到現在……你一直在對扶蘇示弱和討好。他一時不和你說話,你就不安。」
並且還有點嫉妒其他相貌英俊的年輕人,這可不好,嫉妒劉病已是你糊塗,他對許平君那等痴心,嫉妒劉炟更是你蠢,扶蘇要是看得上那樣的人才怪。不能容人非常不好。
劉盈有點立刻否決這一點:「我是想要扶蘇喜歡我,但不是因為他,我和他沒有關係了!我和扶蘇算是什麼關係呢,既不是那種關係,還要強行捆在一起」
最尷尬的事正在於此,我對現在的關係很滿意,扶蘇也很滿意。
但我是不想當下面的哪一個,我又不是劉欣。而扶蘇是壓根就不好男色!
呂雉憐憫的摸了摸蠢兒子的腦袋瓜:「什麼關係?你覺得夫妻關係可靠嗎?一生知己不分離多,還是夫妻恩愛到白頭的多?你怕什麼,這又不是後宮爭寵,你也不是戚姬。」戚姬是整個後宮中最光彩奪目,最勝利的人,她用的技巧就是撒嬌打滾。
生長於深宮中就是這一點不好,他所看到的女人,不論什麼樣的女人,爭奪的只有一個皇帝,能做的事只有等待討好。而朝堂上的男子可以爭奪各種官職,可以結黨營私也可以為民請命,多麼多姿多彩,多麼令人羨慕。
她教張嫣一點要多做一些事,讓自己有不可取締的地位,卻不能這樣教劉盈。
這傻小子已經很激進躁動了,得讓他穩下來:「阿盈,你和扶蘇不一樣,但你和他一樣沒有機會執政。你應該把他當成朋友,仔細商量,同進退,共掌帝鎮。你看,扶蘇喜歡很多人,也喜歡很多事,他怎麼會不喜歡你呢?你想要他獨寵你一個麼?你想保住什麼被人威脅到的地位嗎?」
會爭寵的不只是后妃,大臣也是一樣的,某一個大臣如果和皇帝關係特別好,到了言聽計從的程度,忽然有一天這皇帝開始聽從別人的建議,大臣嫉妒起來下的毒手遠勝於后妃。
劉盈豁然開朗:「啊,對啊!」
我急什麼啊?我們之間不論是誰打算做一件事,都會互相商量,扶蘇跟我的感情不一樣,他有再多的朋友,也對我格外親昵,他那麼好,以後的朋友會越來越多,我瞎激動什麼啊,他不能光跟我聊天,我也不能只和他一個聊天啊。我也不用證明自己聰明練達,扶蘇知道我不是笨蛋,他一定還記得我剛到帝鎮時做了什麼。唔。
我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傻了吧唧的小廢物和扶蘇吵起來?他往前爬了兩步,一頭撲進呂雉懷裡,*埋頭在其中:「我…娘我又犯蠢了…」
呂雉心說:你一直都是個小笨蛋啊。熟練的揉著他的頭,捏捏脖子上的一層皮:「扶蘇生性穩妥謹慎,你又何嘗不是。你們對著謹慎可不好,心裡有事就該問,別像劉徹似得,只知道猜忌。你要是安心,就不會生氣,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嗯?」
劉盈抱住她的腰,沒臉抬頭,抱的很緊沒話找話:「您現在真苗條。楊柳細腰,雙手能合攏。」以前雙手能合攏,富餘的不多,現在抱在她背後的兩條小臂能交疊。
其實是他忘了,當年不願意這麼緊緊抱著,只是虛搭一下。
呂雉對自己現在怎麼吃都不會胖的身材萬分得意,甚至親了親他的腦殼:「乖。」
嬴政愉快的溜達回來時,看到兒子換了一邊,在給翠綠翠綠的樹妖繼續擦葉子。把大好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真是……算了,呂雉說得對,過年不能罵孩子。
扶蘇把抹布往水盆里一扔,跳下石頭:「父親,您收穫頗豐啊。」
嬴政提起這事就想笑:「地府終於能修路了!」現在出了城就是荒郊野嶺的狀態終於可以結束了!以後我也能勉為其難的坐在牛車上啦!去戰國鎮時再也不用自己背著東西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