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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君也真是的,一點都不勤快,還非得找天帝罵一罵他們才動彈,呵呵。
劉據繼續說:「平冤獄為功,妄殺人為過。凡罪不甚重者,陽司加刑,陰司即可開釋。凡無罪而受刑者,陽司加刑,陰司即以決者反坐。」
反坐,秦律對誣告者處所誣之罪。閻君的意思就是,在陽間被冤枉殺掉的人,到了陰間就把殺人的人按照被冤殺的人遭受的待遇殺掉,當然啦,這裡指的殺人者不是劊子手,而是下達命令的人。
劉徹就笑不出來了,說實話,他知道自己株連的人不少,待著沒事就株連個全家、三族。這他媽要是逐一清算,怕是能算到幾百年後啊。
「抗外夷,保衛邊疆百姓為功。指揮用人不當,以致大軍全軍覆沒,士兵受無妄之災橫死他鄉為過。」
劉徹臉都耷拉下去了,手微微發抖。當年要了衛子夫,連帶著衛青霍去病都很能打,他就覺得漂亮美人的兄弟都很能打,結果呢?結果他媽的李廣利是個廢物!
「節儉為功,奢靡盤剝百姓為罪。量刑得當,引人向善為功,免人重罪是放逸惡行。」劉據都有點想笑了。又繼續念了下去,這裡寫的很長,每一條都寫的很清楚。官員犯罪也有一部分罪歸結於皇帝,因為是皇帝用的人,這是呈金字塔行向上傳遞的功或罪。
(可以參考傳銷組織的金字塔,只不過這次向向上奉上的不是錢,而是功德或罪孽。)
旁邊劉邦、劉恆、劉啟、劉弗陵一個勁兒的擦冷汗,暗自慶幸,感覺自己沒有……最起碼在刑法方面沒有發號施令,好極了,應該能省點事。別審,別問,就這樣呆著挺好的,要想要自由就打出去爭取。要想要自由和尊嚴,只能靠戰爭來爭取,劉徹的方式約等於乞討,絕對要不到好東西。
劉邦不得不出來打圓場:「好啦好啦,徹兒知道了。他在這兒呆著挺好的,還能給祖宗干點活,出去幹什麼。多少人想求長生不老而不可得,現在連仙丹都不用吃就得了長生不老,還避免了世間的塵勞煩惱,有什麼不好的?以前做天子的時候,稱孤道寡,身邊連一個能好好說話的人都沒有,現在大家都是皇帝,誰也不比誰高,誰也不比誰低,其樂融融的不是很好嘛?」
劉徹越想越覺得心驚不安,無奈低頭:「高祖說的是。」真沒料到啊。看來閻君想要下黑手收拾人很容易。失策,失策,這要是逐一清算過來,再按照妄殺一個人就把朕來算……哪怕將來能重得自由去投胎,只怕也成了行屍走肉,他們也夠解恨了。
怕了怕了,還是留在這裡的好,還能拿嬴政練箭。
劉恆倒是有些心動,他又節儉、又謹慎,還很少殺人,因為那個……緹縈上書還廢黜了肉刑,如果要清算一番去投胎,應該不會太慘。可是轉念一想,母親薄姬,妻子竇漪房都指望著自己呢,男人是一家之主,自己要是走了,留下她們倆可怎麼辦呢?
陷入了尷尬的沉默中。
就連嬴政也笑不出來,這對於任何一個皇帝來說都不是好消息,他臉色微微有些陰沉,沉默了一會,率先說:「功過分明,一絲不苟,互相不能抵消,閻君真是無與倫比的帝王。」
劉弗陵緊張不安的微微顫抖,比戰爭時更緊張,低聲問:「劉校尉,閻君對弗陵有什麼吩咐?」
劉恆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抬手接過隨從手裡的包裹丟給他:「拿著,回去打點行囊,去酆都門報到。不論帝王將相,都得從最開始的門卒做起。若表現得好,晉升的很快呢。」
他當年也當過門卒,門卒的工作任務只有一個,就是抽打和驅趕不老實的鬼,已經引導死的冤枉的鬼去另一個地方記錄下自己的冤屈。
主要針對那些生前的地主豪強、土豪劣紳、官員官吏,這些人在陽間橫行不法到了陰間也想要特殊的地位,想要呼三喝四不聽命令,甚至還想鬧事逃跑,就需要有門卒來管理。這也能試探一個鬼卒的心性,對於那些無依無靠軟弱卑微的百姓,和對頤指氣使還能行賄的豪強,能否堅持原則。
劉弗陵大喜過望:「太好了!」
劉邦大叫:「等會?都等會,都別動,不是所有皇帝都得留在這裡不能離開麼?」
劉都尉只是微笑:「的確不能離開地府,劉弗陵為閻君效力,也不會離開地府。」
他不需要對他們解釋太多,等到劉弗陵飛快的抱出準備好的一堆東西,狂奔到劉盈面前:「惠帝您拿著,這是後輩一點心意,沒有什麼好東西,勝在新鮮,送給惠帝和孝惠皇后。」
劉邦就明白了,這準是這夫妻倆之中的某一個給他出的主意。
然後劉弗陵又打點了一些東西,送給對他很好的薄姬、竇漪房,還有可憐巴巴的許平君,以及不熟悉也不親的王娡。皇帝陪葬時總要放上一些名貴的武器,他也不例外,拿著兩把劍看了又看,還是沒捨得把這樣的神兵利器給父親,漢武帝的墓里好東西應該不計其數吧,他那樣好武,怎麼會缺少武器呢?
心安理得的換上差役的黑白臉色衣服走了出來,抱著劍,恭恭敬敬的說:「劉都尉,我都準備好了。」
這是一件箭袖袍,袖口收攏的很窄,剛夠把手伸出來,袖子也不是權貴那種回肘過腕(垂手時袖長不會露出手),下擺不長,剛剛垂到靴子的邊緣。純黑色的底料上,有著類似於扎染的白色花紋,也不知道是扎染的黑色,還是格外用布縫製上去的白色,反正還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