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
「你讓我覺得很髒。」周跋輕聲的說。
語氣平淡的沒有一點腔調,仿佛只是在敘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明湛卻是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周跋,「你覺得我髒?」
「不是因為你對我的感情,而是你這個人,我現在覺得很髒,你沒有能力報復梁堪和儲澤,就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顧問之身上,你用這麼狠毒的計謀,就為了害死一個無辜的人讓自己出氣,明湛,我當年真是看錯你了。」
「我真是看錯你了。」這句話就一直在明湛的耳邊回放,他的眼睛裡漸漸地充斥著血紅色,那是種浸入骨髓深處的絕望,一點一點的蔓延了開來。
「撲通」
他往後猛地退了兩步,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把臉埋在了膝蓋上,雙手環抱著低聲的抽泣著,「為什麼,顧問之就是個小人,你看不到麼!」
儲澤二話不說上前對著明湛狠踹了一腳,力道之大,幾乎能聽到清晰的骨裂聲,朝著旁邊「咕嚕咕嚕」的滾了幾下,渾身癱軟在地,周跋也不求情,只是看著顧問之,面色冷清,「是我對不住你。」
顧問之沉默的搖搖頭,這件事對他的衝擊太大,那種從來堅持的世界觀突然間崩塌的感覺,讓他覺得很不好受。
儲澤還想再踹兩下,卻被顧問之拽住了,「算了,我想走了。」
顧問之的臉色蒼白,看著幾乎要昏厥過去的模樣,儲澤心下一疼,低聲的說了句,「好」,隨即上前,半蹲下直接鉗住了明湛的下巴,問了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楊劍也會出現在這裡。」這大概是顧問之最大的心結,一向當弟弟疼愛的人,卻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的感覺,一定很難受。
明湛的眼神灰敗,瞳孔幾乎都看不清楚,聽到這個問題,卻是悽慘一笑,「能為什麼,沒有人可以拒絕美色的誘惑,何況那個蠢貨,我不過是陪他吃了頓飯,喝了點酒,他就已經任我索求了。」
這個答案實在是出乎預料,顧問之突然想到那天在盛世門口,楊劍看著明湛的眼神,還有那句一再強調的話。
「可是他真的長得太妖了。」
直到人潮散去,大廳里重新恢復了平靜,三爺等人也都不見了人影,只有顧問之還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被拎著的還昏睡著的楊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儲澤半蹲在顧問之的腿邊,手指一點一點的掰開顧問之攥的極緊幾乎要摳出血印的手掌,將自己的手心覆了上去,「心裡實在難受就打我,以前練習散打的時候,教練都說我皮厚,抗打。」
「哪有這樣說自己的。」顧問之抿了抿嘴。
「只要能讓你開心,我做什麼都願意,何況在自黑這件事上,我還是很有心得的。」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老實的回答我。」
「好。」
顧問之輕輕地看了眼楊劍,說,「我是不是很傻?就算知道這件事有他的參與,我也沒有想像中那麼生氣。」
「那是因為你善良,可是--」頓了頓,儲澤認真的看著顧問之,「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有些人永遠都不會記著你的好,可一旦你有地方做的不如他們的意了,就會落下污點,這些人是永遠都滿足不了的,更多的人,就像是明湛,沒有能力沒有膽量卻又喜歡遷怒,而他們遷怒的往往都是最善良的人,因為在他們心裡,善良就等同於軟弱。」
「你的善良是優點,可如果你一味的善良下去,這樣的事情就會越來越多,我可以護著你,可我不能保證時時刻刻都在你身邊,所以只有你自己強大起來,才能避免這些事。」
☆、第49章 何以報德
儲澤說的很簡單,也沒有提及所謂的大道理,不是雞湯也不打擊,只是把這個殘酷的世界一點一點的雜糅開來,就像是和面,平整的鋪平了開來,從楊劍到明湛的態度,沒有刻意的抹黑也沒有任何的主觀情緒,就這麼平淡的說了出來,顧問之卻陷入了沉思中。
中國人講究以和為貴,即便是有矛盾,也習慣調解開來,若是有人計較,便是小肚雞腸,不夠大度,網絡上也常有此類事件,丈夫出軌拋妻棄子堅決的離了婚,再婚之後得了重病,前妻不計前嫌重新回去和小三一起照料丈夫,也多能博得新聞版面,贏得個大度的名號,可這樣做真的公平麼?
顧問之好像明白了什麼,儲澤說的沒錯,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如果繼續一味地與人為善,以後還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就算他不受傷害,可難保不會連累到身邊人,再一想因為他,今天不知道讓多少人跟著操心勞累,他就更覺愧疚。
「對不起。」顧問之輕聲說,聲音微小卻又堅定。
儲澤看著顧問之沉吟了半天就回了這麼三個字,哭笑不得的揉了揉顧問之的頭髮,「說這些不是讓你道歉,而是--」
「我明白。」顧問之笑了下,即便臉色有些蒼白,眼底也有些淡青色,可這樣一笑,卻還是讓儲澤有些迷了眼,淺淺的酒窩在臉頰上浮現了出來,比別人要稍小一些的渦旋看著極為可愛。
幾乎要融化暖冬的柔和氣息,在空氣中逐漸擴散開來,有那麼一瞬間,儲澤覺得,即便是冰封千里的廣袤平原都抵擋不住顧問之的溫柔,那種頃刻間就會化為一灘水的感覺,讓他頓時就忘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下意識的點點頭,「嗯,你說的都對,你長得好,你說的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