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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早了?」金美反問,然後絮叨道:「起床還要洗臉刷牙,還要吃早飯,路上還要半個小時,到那邊不就九點了。」
完美,蘇燚無話可說,只好搖搖晃晃地起了床。
他以為陸淼今天肯定要睡到很晚才起,然而吃早飯的時候瞥了一眼手機,發現陸淼在七點鐘的時候就給他發了「早安」信息。
「我去,居然比平時起的還早。」蘇燚心語道,便問道:「怎麼起那麼早?」
陸淼很快回了信息:「我今天準備去看看我媽媽。」
陸淼隨後拍了一個花店的照片發送給蘇燚看,配文道:「我正在選花,幫我看看哪束好看。」
既然是陸淼叫他幫忙選,蘇燚就認真地挑選起來,盯著圖看了許久,蘇燚編輯道:「後排,左邊數,第二個,感覺花苞最新鮮。」
陸淼看樣子很高興,發來一個贊的表情包,繼續道:「果然是我媳婦,和我想的一樣。」
見陸淼說得這樣肉麻,蘇燚回懟了幾個白眼的表情包。正沉浸在和陸淼的打情罵俏里,耳邊突然響起了金美的聲音:「吃好了麼?」
蘇燚回了會神,發現一碗粥才吃到一半,雞蛋倒是剝好了卻還沒有吃,便道:「馬上好了。」然後急吼吼地喝起粥來。
五分鐘後,蘇燚終於吃完了早餐,洗了碗然後母子倆向舅爺爺家走去。
舅爺爺兒媳婦正在場地上洗衣服,遠遠看到金美騎著電動車來,後面還帶了個人,看身形不是蘇明,直到電動車進了場地才看清竟然是蘇燚。忙在圍裙上擦了把手,笑道:「喲,蘇燚回來了?」
金美剎住車,一邊摘頭盔一邊回道:「是呢,昨天剛回來,這不我就帶他來看看舅舅了。」
金美說話的功夫蘇燚已經從電動車后座下來了,他走到嬸嬸面前,禮貌地喊了一聲嬸嬸好。嬸嬸便笑道:「一個人在外面辛苦吧。」
蘇燚靦腆地回答:「還好。」
金美停好電動車,拎著帶來的幾樣營養品走到林蔭面前,神色深沉地問:「舅舅這兩天怎麼樣了?」
聽到這個問題,林蔭一改和蘇燚交流時的輕鬆,面色微皺地搖了搖頭:「怕就這幾天了。」
說著,林蔭將蘇燚領進了舅爺爺的臥室。
舅爺爺躺在老式的雕木床上,似乎在睡覺,又似乎像是昏迷,時不時還會發出一兩聲悶哼,看著就叫人揪心。
林蔭說:「早上煮了點粥,就喝了幾小口就喝不進了,如今二十四小時,到有二十小時是迷糊的。」
林蔭的幾句話說得更叫人揪心,金美便推了推蘇燚,輕聲道:「快靠近點看看舅爺爺。」
這是蘇燚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觀察一個大限將至的老人,多日不怎麼進食,舅爺爺本就消瘦的面容更加消瘦,如今看起來和皮包骨沒什麼分別了。
蘇燚看得傷心,不自覺地喊了一聲:「舅爺爺。」
舅爺爺好像聽到有人喊他,浮腫的眼皮應激性地睜了睜,勉強睜出一條縫來。林蔭便走過來,提高音量道:「蘇燚來看你了!」
「燚兒?」
「是燚兒嗎?」舅爺爺張著嘴,但是聲音卻很薄弱。
他緊盯著床邊站著的高大男生,但是他已經看不清蘇燚的面容,只能看出一個輪廓在向他走近,然後他覺得有一個東西在觸碰他的手,有一絲絲的溫暖,細膩。不知是不是因為身體的接觸還是他的確看清了蘇燚的面容,他似乎真的知道蘇燚來看他了。
「好,好。」他繼續用力地喊著,聲音從喉嚨里壓出來,悶悶的。
然後他用另外一隻手在床的內側摸來摸去,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林蔭就問:「你要找什麼,我來幫你找。」
「是不是餓了,要吃點什麼?」金美見床的內側放了一些餅乾袋子,於是問道。
「是不是啊?」林蔭便順著金美的話問。
舅爺爺沒有回答,而是繼續用手去探尋,終於讓他抓到了一包餅乾,然後將那包餅乾放到了蘇燚的手裡:「燚兒,吃,吃。」
兩個女人看到這一幕自然是濕了眼,蘇燚雖然沒有流淚,但是心裡卻十分的酸,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此刻竟然還如此牽掛著他,這如同復刻小時候的場景,蘇燚瞬間悲傷地無法言語。
林蔭見這樣下去對大家都不好,就推著蘇燚離開了臥室。
「你也別太傷心了,年紀大了,總歸有這麼一天的。」林蔭說。
回去的路上,蘇燚反覆回想著林蔭那句和金美一樣的話,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陸淼。他和陸淼也會老去,等他們老了,又該何去何從?
第六十五章
到家的時候已經傍晚,蘇明正在廚房做飯,見金美和蘇燚回來,就問道:「舅舅今天狀況如何?」
金美說:「恐怕是不行了,人都不大能說話了。」
一聲嘆息,整個屋子都沒了聲音。
蘇燚暗自嘆息著進了自己的房間。
陸淼估計是想問蘇燚有沒有吃晚飯,正好打來了視頻電話。本還擔心蘇燚不方便接,沒想到鈴聲剛開始響,視頻就接通了。
「今天接的這麼快,是不是想我了。」陸淼頗為激動地說。
確實有想到陸淼,但不是兒女情長那個方面,而是想到了生死,儘管兩人剛在一起不久,儘管兩人都還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