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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謹仍舊保持著那個微笑的表情,對他說:「我會考慮的,有結果了給你們回復。」
那天中午,言謹約戴左左吃了頓飯,餐桌上聊了聊,得到的信息基本跟孫力行告訴她的一致。
「全源」確實已經跟射月談過和解條件,提議雙方通過股權置換互為戰略合作夥伴,實現技術共享。因為全源背後有美資母公司,業務種類也比較多,對射月公司來說,這個方案更是能一次性地解決他們海外布局和品類統籌的問題。
「你們的決定是……?」言謹問。
戴左左說:「還在評估中。」
言謹點頭,表示理解。周其野說的是對的,創作者有了錢,更多更好的作品得以誕生,但他們思考問題的方式也會改變。恰如法律的規則一樣,商業也有商業的邏輯。
戴左左看她,又說:「就算最後的結論是接受和解,這個併購項目的法律諮詢也一定會是你的。你不用覺得是我在這裡面發揮了什麼作用,所有這些條件其實都是你通過這次起訴為我們爭取到的。」
言謹聽著,再次笑起來。
全源提出跟她長期合作,射月願意簽一個併購項目給她,僅只是這一個案子,便可以一次解決她現在幾乎所有的難題,助力她成為 Rainmaker,成為魔術師。
周其野又說對了,在這個過程中,她可能得到一些東西,同時也失去一些東西。
言謹因此短暫地出神,靜了靜才對左左說:「我跟蘇邇溝通一下,再給你們回復。」
與她對孫力行說的話並無二致。
那天下午,言謹與蘇邇見面談了一次。
下班之後,再次約了周其野,還是在思遨所樓下的那家酒吧,只是這一次換了露台上的位子。
夜幕深藍,江水暗涌,桌上只有一盞小燈,發出幽微的光亮。她吹著風坐在那裡等,見他進來,抬手向他示意。
他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直接問:「跟全源談過了?」
她點頭,卻沒再說什麼。
「有決定了嗎?」他又問。
這一次,她沒有給出任何回答,只是問:「還記得我從前在洛杉磯搞的那個好萊塢打工人聚會嗎?」
問題有些突兀,但桌子對面的男人點點頭,他當然記得。
夜色模糊了彼此身上的許多細節,燭燈又把另一些細節映照得格外柔和,她回憶,說:「那個時候,每個第一次參加聚會的人都要做一個問卷,你知道裡面第一個問題是什麼嗎?」
「是什麼?」周其野問。
言謹說:「你最喜歡的電影是哪一部?」
周其野低頭,輕輕笑了,聲音裹挾在江風裡幾乎微不可聞。
言謹卻聽見了,也靜靜笑起來,說:「就憑問卷答案分組,所有人都說太合適了。還有,我在美國簽下的第一個客戶 ARC,也是因為在聚會上遇到他家的高管。開頭聊起來,互相還不知道身份,他問過我是不是覺得 ARC 的內容很 low,各種瑪麗蘇霸道總裁,不像那種傳統意義上的文化輸出,霸王別姬,紅高粱,你知道我是怎麼回答的嗎?」
「什麼?」周其野又問。
言謹回答:「我說我不會去做這樣的判斷,創作就是這個樣子的,任何品類剛開始的時候都是粗糙甚至鄙俗的,但人類歷史上每一次文藝復興其實都是經濟繁榮的副產品,只有足夠的繁榮,才能讓應該誕生的作品有機會誕生,到了那個時候自然會有好的內容出現。」
周其野聽著她說完,抬頭看她,笑道:「謝謝你,讓我知道在我們認識的頭兩年,作為你的老闆,我做得還算不錯。」
言謹知道自己終於猜對了,有人說同一對男女分分合合,其實每一次分開的理由都跟第一次一樣,原來確實如此。
「你真的覺得人可以被這樣區分嗎?」她反問,「開頭的兩年,後來的十年,工作上的,非工作上的。」
周其野沒有回答,轉頭望向夜色籠罩下的江面,兩岸建築亮著點點玲瓏的光。
言謹又說:「其實,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沒有問過你,你喜歡我……」
這句子說到一半,她停頓, 而後重新提問:「你從前喜歡我是因為什麼?開頭的兩年,還是後來的十年,工作上的,還是非工作上的。」
周其野又笑了,打斷她反問:「你這是對我的心理戰嗎?」
言謹把同樣一句話還給他:「如果你非要這麼認為的話,但我對你真的還有這種作用嗎?」
周其野同樣沒有回答。
「我不是為了案子來找你的。」言謹說。
「那是為什麼?」周其野問。
言謹也望向江面,說:「我昨晚夢到我們在哈瓦那的時候了……」
周其野笑,說:「快五年了吧,不就是我被人騙,你帶著錢來救我那點事嗎?」
那地方確實像越南,潮濕、炎熱、五彩繽紛,騙子也多,只是他們兩人的角色好像是反了一反的。
她記得那天夜裡兩個人都喝了酒,一起從酒吧走回住的地方,那座古舊的西班牙式小樓。兩人牽手沿著螺旋型扶梯拾級而上,她說著春光乍泄里的台詞:「很多事情我都沒有告訴何寶榮,我並不希望他趕快好起來,他受傷的那段日子,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光。」
周其野又像在西貢河的遊船上一樣提醒她:「他們是在布宜諾斯艾利斯,不是哈瓦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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