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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其野同樣覺得諷刺,笑了聲說:「我知道你覺得曲庫炒到了不合理的價格,但這裡面也是有商業邏輯的,一方想要打開中國市場,另一方想把旗下的音樂業務板塊擴張到全球。國家層面的管理肯定會有,但在那之前,版權就是不得不攻的必爭之地。你以為我不做就沒有人會做?同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我知道,」言謹還是這三個字,「所有人都可以跟我說現實,我都接受,但是你……」
她沒再說下去,他是跟她談熱愛和理想,並且讓她愛上他的那個人。唯獨他這麼做,她接受不了。
周其野並不追究她沒說出來的話究竟是什麼,像是早已經知道了。他只是看著她,開口仍舊是那一句:「言謹,你這次為什麼回來?」
言謹蹙眉,也看著他,再次反問:「你不知道我為什麼回來?」
周其野倒是笑了,只是輕輕的一聲,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昨天在飯店看到你的時候,以為你是想挽回我們之間的關係的,但現在我越來越弄不清楚了,你想要的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不談未來,只是偶爾見上一面嗎?」
言謹噎住,不是無言以對,而是沒想到他會這樣解讀。「你說的未來就是你的計劃嗎?」她問。
周其野說:「當然不是。你說你要時間,我給你時間。你說你不能接受我的計劃,我也說過一切都可以商量。但是半年過去了,你跟我商量過嗎?」
言謹說:「對,你說過給我時間,說過可以商量。但所有的時間,所有的商量,都是在你的尺度里的。一旦脫離這個尺度,就是不跟你談未來?所以你想要的其實就是我馬上讓步,一直讓步?永遠跟著你走不是嗎?」
周其野聽著她說,聲音輕下去,語氣卻愈重,亦反問:「言謹,我沒有為你讓步過?我沒有為你做過什麼嗎?」
言謹說:「不不不你為我做過許多,你給我一份工作,你教我怎麼當律師,你帶我上項目,你幫我發論文,你給我寫推薦信。因為你,我才能申請到全獎的學校。你還為了我整整兩年經常飛十幾個小時去洛杉磯,是我什麼都沒為你做過,所以現在輪到我了,是嗎?」
周其野說:「輪到你什麼?我跟你要什麼了?」
言謹說:「你一直在跟我要我的計劃啊!我也一直在告訴你,我現在沒辦法給你一個確定的時間,但好像只要我的回答不適配你的想法,你就永遠聽不見。」
「不是,我能聽見,」周其野說,「你說你需要時間,你說不會把我介紹給你的父母,說以後不會再跟我談工作,也叫我不要飛去洛杉磯看你,我都記住了,不是嗎?」
這幾句話讓言謹激動起來:「我不想讓你這麼辛苦,所以才說不要你總是飛過去看我,我也可以飛過來看你。但你也要想想現實啊!你是大合伙人,你可以安排自己的工作。我還在上學,未來幾年裡都只是個 junior,不可能做到完全對等地付出!至於工作上的分歧,我的理想就是你給的,現在你又告訴我,是我太天真了。也許你是對的,我以後會懂,但這難道不需要時間嗎?你覺得我在 judging 你,我也說了我們可以不談,你又覺得這樣也不行……」
她是想控制情緒的,努力把自己所思所想的都講清楚,但當想法變成句子脫口而出,卻又好像全都詞不達意。她急躁起來,說到最後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趕緊解開安全帶俯身下去,雙手捂住面孔,不想讓他看見這個樣子的自己。
周其野深呼吸一次,忍住伸手擁抱她的衝動,說:「你難道不知道為什麼我沒辦法接受你的計劃嗎?」
言謹不語,只是努力平靜下來,擦掉眼淚,重新抬起頭看著他,等著他自問自答。
周其野看著她說:「你說的每一條都是在推開我,你覺得如果我真的做到了,我們還能繼續嗎?就算可以又能繼續多久呢?」
「排除萬難,你忘記了嗎?」言謹問。
「你呢?」周其野也問,「你也對我說過一樣的話,記得嗎?」
「所以呢?」言謹說,「你要的又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是不是就是我配合你的時間,放棄自己的計劃,甚至連不同的想法都不可以有?」
這話叫周其野無語。是這樣嗎?不是嗎?是她曲解了他的意思,還是他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究竟在要求些什麼?
緩緩地,他搖搖頭,說:「不是的,我想要的關係,就是我們從前那個樣子。」
言謹倏地頹然,說:「好巧啊,我也是,所以我們為什麼就不能保持那個樣子呢?」
周其野看著她,說:「因為我現在越來越不確定你對我到底是什麼感覺了。」
言謹問:「什麼意思?」
周其野再次深呼吸,一個陳年的問題又浮泛上來,她對他,到底是職業崇拜還是喜歡他這個人。當有一天,職業崇拜褪去,她對他的喜歡還會存在嗎?
也許是這個問題太蠢,或者是他逃避怯懦,始終不曾宣之於口,然後又因為這份不確定開始強求。
直至此刻,他終於問:「言謹,你對我,到底是職業崇拜還是喜歡?」
言謹怔了怔,忽然被這個問題擊中。
也許這就是一切的答案,她為什麼唯獨對他這樣苛刻。如果是愛,難道不應該對他最寬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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