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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傲慢又自負,從不把平陽這地方的任何人放在眼裡,他視命如螻蟻,用著不趁手的人最終的命運都是死。
商昀秀稍稍例外,他現在相當於誘餌,只用來誘人咬鉤。科林藏得極好,將被商昀秀冒犯後的不悅藏得不動聲色,他表情閒適,看商昀秀的目光多了一分意味不明的『欣賞』。
科林故作好意地提醒:「你這個人勝在聰明,也敗在聰明,該糊塗的時候精明,這樣可不討喜。」
「分時候,也分人。」商昀秀起身踱步到科林身後,帶來的風有股涼涼的藥味,「別的時候該糊塗我也是會糊塗的,可現在我覺得沒必要,科林先生覺得呢?」他把手壓在科林身上拍了兩下,是挑釁。
科林做不到仰視任何人,正要站起來,可莫名腿部發不了力,軟得不像自己的,別說站起來,就是抬一下都做不到。
「商昀秀你——」
科林意識到不對,第一時間就要喊人,商昀秀哪能給他機會,一把抓起桌布,上邊的茶壺杯盞花瓶滾到木地板上,米色桌布被他粗魯地塞到科林嘴裡。
下了死手,科林嘴角撐破了,紅色液體順著破開的口蔓延到桌布上。
「你剛才說我的缺點,其實是人都有缺點,這個世界上本就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科林先生這些年不論計劃還是手段都是一頂一的好,敗筆在哪裡?敗筆在自負,太自負了,都忘了自己是個普通人。」
科林四肢漸漸發麻,臉也僵了,一時不知是哪裡出了問題,額頭覆了一層冷汗。嗚嗚兩聲看樣子有話要說,商昀秀准許他說,他就是要每一個死在他手上的人能死得明明白白。
商昀秀起身將房門反鎖後掏出身上攜帶的手槍,大大方方擺在兩人中間,一把扯掉科林嘴上的布扔在地上。
「來人,來人——」科林第一時間呼救,聲音卻干啞得不像話,像在重感冒下的撕心裂肺,每一個字音都達不到預期。
他不信,又奮力喊了幾聲,效果仍舊如此。
商昀秀彎腰撿起地上的茶壺,裡邊的茶順著壺嘴流幹了,原本心平氣和的人因壺中倒不出水而大發脾氣,他把茶壺丟在科林面前,科林下意識躲閃,還是被砸傷了臉,四肢這下徹底失去了知覺。
「茶有問題?」科林咽下唾液,覺得不對,那茶他之前也喝了不少。
「煙,那支煙有問題。」商昀秀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狀態和平時無異,笑著說:「科林先生,我今天殺你完全是個人恩怨,至於什麼恩怨你心裡清楚。洪齊柏洪錦文這樣血淋淋的例子就擺在面前,你明知道他們會告訴我什麼,還把我提到身邊,吃了自以為是的虧。」
商昀秀忽然想起來一般,「哦不對,你用我也有原因的,你其實想讓我跟傅榮卿自相殘殺吧?你要殺一個人談何容易,可你不能自己動手,你怕被詬病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小到私人,大到兩國關係,你背不起這個債。」
科林啞聲咆哮,捏著拳頭,綿綿地拍在桌上,這感覺就跟打了麻醉一樣,一點一點看著自己失去身體的支配權。他說:「我怎麼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沒關係,我懂就行。」商昀秀說:「今晚傅榮卿會來,一定會來,你派人給了他消息,你告訴他,如果他不來你就會殺了我,對不對?」
科林眸光一聚,心中暗驚,愣是咬牙沒將疑問說出口,問出口就上當了!
「倘若他真來了,你還是會把我殺了,連著他一起殺了,」商昀秀微微皺眉,亦真亦假地猜:「平陽亂傳我跟你那些子虛烏有的關係,其實是你一手安排的。為的就是這一次,你想讓多數人以為我和傅榮卿因愛生恨,自相殘殺,結果雙雙喪命。你用最小的代價為自己謀最大的利,傅家要是沒了傅榮卿,你還會怕一個年過半百的傅瀚林嗎?」
這才是商昀秀真正聰明到可怕的地方,他如果想對付一個人,就會拿出百分百的專注力,會反覆分析這些『不合理』,直到言之成理。
其實也簡單,只需記住一點,科林做的每件事都帶著很強的目的性,追溯源頭答案也就出來了。
「你以為弄兩顆假柿子在樹上就能確保萬無一失了?」商昀秀見他試圖夠槍,夠得太辛苦,於是好心把桌上的槍直接扔在他手上,「不管傅榮卿會不會來,我都會在他來之前殺了你。」
「商昀秀,你想好,殺我固然容易,你有沒有想過之後會面臨什麼?」
科林拿著槍也沒用,他根本沒有力氣扣動扳機,這么小小一把槍在他手裡如同一塊千斤重的廢鐵。他穩住自己,儘量保持體面,遊刃有餘笑道:「我如果死了,你是解了恨,你能活嗎?平陽呢?我要是死了,平陽得給一個交代,我背後也有一個國家啊。」
他說到這,瞬間笑得燦爛,篤定商昀秀不敢動他。
「對對對,你不說我都要忘了。」商昀秀點頭:「我曾聽到你在書房和友人說話,我雖不懂外文,可房裡的傭人耳濡目染,聽得懂,她拿了錢給我翻譯了一下,好像說,你要是死了,你的國家會全力討伐平陽為你報仇?」
「你竟然把這當作護身符?」商昀秀無奈搖頭,笑道:「科林先生也有天真的時候,不如我們換個思路,倘若你的國家就是想你能死呢,就是想借你的死挑起這場蓄謀已久的戰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