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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的天,你時常在外,多穿些衣裳,不要覺得圍巾手套礙事,該戴的都戴上,我沒機會玩雪了,你幫我玩一玩,我覺得我能看到的。
願吾夫安遂,健康長壽。
秀秀
信到了結尾,傅榮卿低頭,將手捂在臉上,濕潤了手掌。
原來商昀秀蓄謀已久,早就打算離開了...當日他說要玩雪原來是這個意思。傅榮卿咬牙忍著抽噎,當時怎麼就沒答應他,就算是冷,玩完捂一捂手,抱著暖也好啊...
院中有鬧聲,那名叫州的洋人帶著一眾保鏢到現場,說什麼都要親自檢查棺中的人是不是商昀秀,江嬸拒絕開棺,這分明是對死者的侮辱,用身子死死擋在棺材前。
洋人要強開,肖庭川眼看要出亂子,逼不得已朝天開了一槍,「州先生,死者為重!」
「他媽的誰敢開棺!」傅榮卿進來,厲聲呵斥,視線直直落在州的身上,眸光里漸漸泛起一絲殺意,「我看你們誰再敢碰一下,我就崩了誰,他們有身份有職責,我傅榮卿沒有,但有的是錢,把你們都殺了我都賠得起!」
州皺眉望著人,怕落話柄,以後還想在平陽混就不能直接掏槍惹亂子,軟柿子倒還能捏一捏,這種硬茬惹上純屬吃力不討好。
他禮貌道:「我只是想確認裡邊的人是不是商老闆。」
「是不是你還不清楚嗎?」傅榮卿問:「是你將人逼死的,回頭還來確認屍體,就不怕冤魂纏身睡不著覺嗎?」
「你...」州熱臉貼了冷屁股,好在他能及時控制好脾氣,繼續溫和道:「這位先生,不要胡說,是商老闆殺了科林在前,至於死...我怎麼敢確定他是真的死了?要是假死,逍遙了我也不知道對不對?如果真是逍遙了,相當於將科林家族的臉踩在腳底下碾,還怎麼在人前抬起臉?」
「州先生,真要把話挑明嗎?」傅榮卿泰然自若道:「你怕不是忘了船上幫商昀秀包紮手臂傷口的那個醫生,他可是把什麼事兒都交代了,事無巨細,你要將這個案子擺在明面上再翻一翻嗎?」
州不信,不信也沒辦法,朝他禮貌點點頭,接著隨便找個由頭就離開了。
殊不知,這些都是傅榮卿說來嚇唬人的,他是找到了個被俘自殺的洋人醫生,但人死了,什麼都沒打聽到,不過是回想起當時商昀秀手臂上的傷,包紮的紗布像是經過專業處理,才這麼猜測的。
現在想來,這個州一定有問題。
傅榮卿在原地站了許久,重新回到棺材前,伸手拿了三炷香,並在一起點燃了,然後跪在棺材前的軟墊上拜了三拜,抬臉時,淚打濕了面,他鄭重地將香火插進身前的香爐中。
這一拜,也相當於承認了商昀秀的死。
葬禮傅榮卿沒來,下葬那天來了。這幾天都在飄雪,飄完就落一場小雨,地上的雪一直沒積起來。錢世元趁著商昀秀昏迷醒來。將這些天發生的事簡單和他提了提。
錢世元:「我已經聯繫好那邊了,你先緩兩天咱們就動身,坐飛機要身份,我也都給你弄好了,你不好再是商昀秀,我就給你辦了新的公民證明書,就隨著我們姓錢。」
「好,」商昀秀捏著杯子,往窗外看了一眼,「能去嗎?我想去看一看。」
自己參加自己的葬禮簡直聞所未聞,不過錢世元知道,這孩子估計是想借著這個由頭見一見傅家的少爺。他不好直接答應,需要問過醫生才行,商昀秀的命還懸在鬼門關,哪裡敢這麼折騰。
好在醫生說去一趟沒關係,只是外邊太涼不能久待,必須早去早回,錢世元這才找來輪椅帶商昀秀去了蘭山墓地。
因為沒找到屍體,自然不可能真亂用一具屍體葬下去,他們找了些商昀秀的貼身衣物,燒了放在骨灰盒中,把孩子葬在了爹娘的身邊,跪在地上的人哭了一片。傅榮卿沒有,只是望著那墓碑上的照片走神,生辰與死期算下來也就短短的二十一年。
傅榮卿想,他還這麼年輕...
山上霧氣重,不太看得清人。商昀秀坐在車裡,身上蓋著一床厚厚毯子,圍巾耳罩手套樣樣齊全,身側是錢世元,副駕駛隨行一名醫生,就怕出現突發狀況。
隱隱聽到哭聲,最響亮那道是元英的,撕心裂肺,旁人根本勸不住。商昀秀也悶不吭聲跟著流淚,錢世元忙找紙巾給他擦,「你哭不得,你可哭不得喲...」
商昀秀咳嗽兩聲,接著紙巾自己擦,「錢老,下葬後事情就算是過去了嗎?」
「你是說洋人那邊?」錢世元若有所思點頭,「算暫時過去了,不過他們不講理慣了,這次停歇說不定下次再用別的藉口出來找事兒,難說。」
「辛苗,辛苗真心待科林,以後要是科林家族的人找來,可以先去找一找這個少年,州利用科林家族的地位挑事不惜犧牲科林的命,他也早該對州的行為感到不滿了。」
說話時,商昀秀在人群中找到一個極其熟悉的背影,他忽將腦袋往車窗外探了一些,想仔細看一看人,儘管只是一個背影,商昀依舊貪戀無比,看著看著眼淚又下來了。
副駕駛的醫生扭頭朝錢世元使眼色,錢老爺子馬上會意,「那個...昀秀,颳風了,咱們得回去了。」
商昀秀沒動,「再待五分鐘,我想再看一看。」
「看可以,但是昀秀,哭不得,你要能控制住自己,再待十分鐘也行,要是控制不了,我們馬上就得走。」錢世元也是為他的身子著想,他是不太懂小年輕的感情,看他實在是可憐,囑咐他不准亂動,自己下車小跑著上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