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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點,我和你說正經的。」傅榮卿扶著肩膀把人轉了個面。
後背的鞭傷沒有直接暴露,可這帶血的紗布比直接望見傷口還要觸目驚心。傅榮卿折身出去,沒幾分鐘又回來,將手裡的藥箱放在桌上:「換紗布重新上藥。」
「二爺。」商昀秀順著他的意思坐下,瞧著他那張緊繃著的臉從福祥來了就沒放鬆過。商昀秀抬手捧著,「怎麼苦兮兮的,我都認不得你了。」
「再摸我哭給你看。」
商昀秀笑一聲,「沒見過,想看看。」
「商昀秀,你是沒被我教訓過?」傅榮卿在藥箱裡挑挑揀揀,把要用的擱在桌上,又看他一眼:「我才要叫你好好哭一哭。」
「等我好了,二爺想叫我怎麼哭我就怎麼哭。」商昀秀一心想哄他,手臂圈著他的腰身,後知後覺才想著粘著他撒嬌,「我想了你一下午,想你到底怎麼氣,會不會以後都不見我了,越想越怕。」
「你氣我的時候可一點不含糊。」
商昀秀說:「你就當我好心當做驢肝肺,怎麼罰我都不吱聲。」
傅榮卿讓他逗得唇邊一抹笑,「先別動,待會兒蹭疼了。」
二爺移到他身後,抬手開始揭紗布,幾乎屏住了呼吸,貼膚的幾片與滲出來的血黏在了一起,動作稍不注意,會連結痂一塊兒撕下來。傅榮卿一點一點的揭,在心裡把洪錦文罵了百遍,千刀萬剮了。
他呼出一口氣,額頭都緊張出了汗,問道:「這一趟你自己去還是有別人陪著?」
「自己去,本身是洪齊柏悄悄帶,人多不行。」
傅榮卿冷哼一聲,真虧洪齊柏那個豬腦子想得出來,「你什麼體格,他什麼體格?商昀秀,這事兒我不同意。」二爺瞬間反悔了,這破事兒就不該讓商昀秀攤上一點兒。
「榮卿,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即使沒認識你,沒和你在一起,這些事我都會按部就班地做。你不要把我想得多偉大,我不會因為你,因為傅家就隨便讓自己置身水火,」商昀秀說得心虛,偏頭讓開視線,不和傅榮卿對視,他說:「我要平平安安替爹娘報仇。」
商昀秀深知平陽城商人之間的勾結,其中隱藏著巨大的利益糾葛,可能關係到整個城市的經濟安定,他們聚會有意背著傅家,這就是排擠的苗頭。
「平安?你讓自己平安了?嘴巴上說的倒是勤快。」
「洪齊柏就算是體格再壯,也奈何不了我,這一點二爺放一百個心。」商昀秀語氣堅定,儘管傷口還未癒合,但這件事容不得拖延。苗頭起來了,一旦信息脫節,將來不僅傅家可能被搞垮,整個平陽都有可能被外來勢力架空。
這樣一來,起頭勾結的洪錦文就更不得好死了。
「你告訴我,這一趟你主要去做什麼?」
商昀秀思忖幾秒,如實道:「做陪襯攪渾水,我就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沒人會注意到我。」
「督軍府呢?肖叔叔大壽在即,你不去了?」
商昀秀:「就是從汴京回來,肖督軍的大壽也趕得及。」
傅榮卿皺眉,不放心他的傷,但繼續爭辯下去毫無意義,他沒再阻止,細心清理傷口,重新纏上紗布。
上次沒收了秀秀的槍,以防萬一,他把自己隨身帶的這把遞給他,「怎麼去就怎麼回來,缺斤少兩我就不認人了。」
深夜,濃雲遮月,商昀秀回店裡沒見到洪齊柏,被店裡的經理告知直接去船上匯合,還給了船票。
商昀秀到時先站在暗處觀察,只見數艘船隻停靠在遠處,船上燈火微弱,隱約可以聽見細細密密低聲的對話交流。
這些船隻不像普通的商船,商昀秀緩緩靠近,小心隱蔽在一艘破舊的漁船後,試圖聽清楚那些人的對話。太輕了,聽口音是平陽本地人,交談中偶爾客套,想必剛認識不久。
洪齊柏挑選今天回平陽,難不成因為平陽的商隊其實是今晚秘密出發?
在商昀秀專注於前方的時候,他未曾察覺,傅榮卿已經悄無聲息地跟隨而來,站在不遠處的陰影里,目光緊緊地盯著商昀秀的背影,緊鎖眉頭,顯然對秀秀的安全不放心。
「爺,咱們不是明天一早才去嗎?」要是今晚就跟著一塊去,不僅落人話柄,先前安排好的計劃也會被打亂。」唐軼當然知道為什麼,還是想提醒自己二爺,「現在跟著去容易暴露,要是那群洋商知道就更危險,地點在汴城啊,他們只會更加猖狂...退一萬步,就算沒被發現,被知道同行了,追責下來就是狼狽為奸啊。」
「不用傅家的船,我想過了,人多反而容易打草驚蛇,我自己去。」
「您自己?」唐軼瞬間苦了臉,「這...這不妥吧...」
「之前的打算有幾個地方考慮不周,」傅榮卿一頓,想到唐軼還需要回三景園和傅瀚林交代,於是和他解釋得更仔細些,「想了阻止,卻沒想怎麼阻止,直接明目張胆跟上去太莽撞。你想啊,家裡出現一隻蟑螂的時候,暗處已經有上百隻和你同吃同住了。光抓著露頭的那隻就能解決問題嗎?」
唐軼搖頭。
「這就是了,治標不治本。不如用大的引小的,都出來了才好一網打盡。」
商昀秀遞了船票跟上船,耳邊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那幾個聲音這會兒在討論平陽城的經濟局勢,計劃通過操縱糧食、布匹等必需品的價格來獲得巨大的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