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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秀,你大了,如果還把仇人當做恩人待,那麼下一個被戳脊梁骨的人就是你。」
第35章 你能明白嗎?
四隆巷入口的那幾棵銀杏的葉子幾乎掉乾淨了,夜裡悄悄捲起的風凍瘦了落葉,沒來得及清掃,天一亮自己先捲成了幾團。
福祥從洪宅過來,在祥樂匯沒找見商昀秀,反倒在四隆巷找到了。進門就見他在用干帕子擦拭手槍,聽到聲音僅僅抬了一眼,見是福祥又將腦袋低下去,「晚點要下雨,怎麼不多穿一點?」
「已經在下了,風也大。」福祥搓搓手,穿得夠多了,比較寬鬆,空蕩蕩才顯得單薄。他坐下說:「這都三四天了,洪齊柏天天找您,他是瘋了?」
「今天也找了?」商昀秀滿不在意地放下帕子和手槍,「他怎麼說的?」
「吃飯喝酒,還能是什麼。這次倒不止他一個人,約在了名樓,說無論如何你都要去,有幾個洋商一起。」
名樓是平陽遠近聞名的男風館,上回送去三景園給傅少爺的兩位少年就是從名樓挑去的,裡面的花五老闆常去祥樂匯串,商昀秀和他比較熟悉。
福祥問:「您理還是不理?」
商昀秀撿起桌上的槍,湊近聞了聞,不管怎麼擦,總有一股似有似無的臭腥味兒,他皺眉帶了幾分嫌棄,如此也沒把槍撂下,而是問:「福祥,你覺得洪齊柏這個人對我怎麼樣?」
「他?」
「嗯。」
福祥冷哼一聲,「不怎麼樣,拳打腳踢哪一次沒下狠手?」
「是啊,每一次都下了狠手。面上蠢鈍,手上的人命也夠他死幾回了,社會毒瘤,老天爺都想收的人。」商昀秀反手把槍別在了腰上。
他幾乎不穿西裝,今天穿了一整套,大概為了好攜帶這把槍。他放下翻起的灰色小,外套一遮,什麼都看不出來了。
西裝是中寬駁領,低串口,顯得人更穩重成熟,只是這張臉,無論怎麼修飾還是溫和好騙。
「來個蔥油餅?」
出到巷子口,老頭扶著做蔥油餅的推車,脖頸上掛著一塊擦汗的帕子,熱情道:「老闆來一個嗎?」
「下次。」商昀秀看一眼他的攤子,架上放著兩個冒熱氣的,品相比上幾次進步許多,他看出老頭的小心思,笑一聲改口說:「來兩個吧。」
「好嘞,最後兩個,賣完收攤。」老頭找油紙包,沒第一時間遞給他,「老闆今天去哪兒,穿得好正式。」
「應酬。」
福祥在掏錢,商昀秀接過餅來聞了聞,「和您說不要在巷子裡賣,經過人少,沒生意。」
「這不就是生意?」老頭晃了晃福祥付的錢,接著從裝錢的木盒裡翻出一張皺巴巴的紅紙,雖然皺質感卻好。他展平了遞給商昀秀,「老闆,我孫女後天生日,她沒什麼朋友,人來少了我怕她難過,你要肯來,以後的蔥油餅都不要你錢。」
商昀秀明顯意外,捏著請柬一眼望見『肆林公館』幾個字落在左下角,小小一排。再抬頭,老頭臉上掛著一抹微笑,「來嗎?」
「您確定?」
「我當你答應了!」老頭收攤快,在上面蓋了一塊布,蹬上三輪直接跑。
福祥的錢袋子都還沒收好,手懸著,望著老頭跑的方向:「他怎麼了?」
「他孫女在肆林公館辦生日宴。」商昀秀把收好請柬,「傅榮卿之前問我認不認得這個老頭,如果他沒騙我,你丟在祥樂匯大廳的屍體,就可能是他拋在河裡的。」
名樓不在東興街,離四隆巷更近,也不是個省油的地方。來來往往的客人只是看著普通,有權有錢不在少數。商昀秀自己來的,進門收了淡黃色的雨傘遞給服務員,報了個房間號。
花五爺在樓上望見了,捏著菸斗在樓梯口等,老遠就贊道:「新鮮新鮮,商老闆這一身我差點沒認出來。」
「奇怪嗎?」商昀秀在走廊的全身鏡前照了照,撫平腰上的褶皺,「是有點奇怪。」他自己也不習慣這種打扮。
花五爺倒不那麼覺得,「以前更遊刃有餘,現在看著嚴謹斯文,我覺得矜持兩個字更適合。」他接著上下打量,「身段比例真是好,男人都會喜歡,價錢不低。」花五就是開男風店的,挑人挑出的毛病,見個男人就想評一評,仿佛看見的不是人,是一個接一個的賺錢商品。
商昀秀不回他這句話,想了想還是摸出準備好的那副眼鏡靠在鼻樑上,把最後那抹溫和也遮乾淨,像是一位精幹的談判者,不容退讓半步,絕對地冷然自若。
花五爺連聲笑道:「千個風格,千種味道,無論商老闆更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對方都有福。」他把里的小菸斗遞給路過的服務生,再陪著他往上走,「林小姐不在祥樂匯幹了?」
「原來您要問的是這個,拐彎抹角一圈不如直接問來得痛快。」商昀秀倒是見怪不怪,花五爺是林婉君的忠實歌迷,什麼都不圖,有場就必定會去聽,多晚也能熬住。
「江湖規矩,先寒暄再說事。」花五說:「我這樓里今天真熱鬧,以為攤上洪齊柏就有得罪受,又來個傅二爺。他湊近,小聲問:「你上回送去那兩個,他喜歡不喜歡?」
「他也在?」商昀秀這幾天沒有傅榮卿的消息,那人放了狠話就沒再出現過,「什麼時候來的?」
「半小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