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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昀秀點頭,又問:「和傅家合同呢?簽了嗎?一般誰在負責?」
「這個季度所有的合同都沒簽,今年酒廠釀了新品,過幾天有個品酒會,結果理想的話全面上市,到時候再擬合同。」
商昀秀若有所思點頭,這時候已經到了人工釀酒區,門口掛著幾捆曬乾的高粱做裝飾。人工釀的精酒,專服務於富甲權貴,嚴選的高亮原料,優質曲藥,一次蒸餾只取最精髓的一瓶,所以是精品中的精品。
「我可以試一試嗎?」商昀秀看了一會兒,突然覺得釀酒不難,主動上前詢問師傅過程,得知需要先發酵原料,於是說干就干,過去親自再篩一遍發酵的原料。
都弄完一天就都在這裡了,剩下的工序不複雜,李疆說可以交給師傅代勞,商昀秀就明白這是委婉說辭,剩下的他弄不了。
推開沒添麻煩,等師傅收尾包裝好拿給他,沒吃晚飯就先回城裡去。天還有點亮,商昀秀再三猶豫踏進了祥樂匯。
這個點正是熱鬧,裝潢布置和他走時一般無二,他兀自轉了一圈,最後找了個有空位的月台坐下,進來的服務員可能認出他來了,臉上有驚訝,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在平陽,人人都知商老闆死了,死了沒幾天就下葬了,葬禮還請了好些人,大家看著葬下去的。光只是撞臉的話,也不能一模一樣吧...
商昀秀怕麻煩,權當自己是另一個人,要了茶水就趴在桌上默聲望著台下的表演。
這感覺恍如隔世,既熟悉又陌生。和從前比起來,他坐在這月台上其實更多了一份輕鬆,身上的債和仇統統還完了。
除開傅榮卿,他自認為沒有愧對任何人,即便是他不在的這兩年,留下的信,若按照上邊的做,誰都在生活上吃不了苦。
傅榮卿...
商昀秀一想到這人,心裡一陣愧意,要送的幾封信沒送不說,走時說的都是狠心話……
「客人,這是店裡新品,送您免費嘗一嘗。」福祥親自送套餐中沒有的點心過來,為了看一眼是不是和服務員說的一樣,特意端了兩盤,看到客人的樣貌後嚇得話也不會說了,抖著手將兩盤點心都放桌上,「客人要甜口還是咸口?」
「甜口。」商昀秀放下手中的茶水,隔著薄薄的鏡片望著他。
福祥正如他的名字,有福氣,下巴留了點點絡腮鬍,成熟些看著更有擔當了。
「您,您是...」福祥呆站著,「以前怎麼沒見過您?」
「前兩年在國外醫病,這段時間才回來,」商昀秀晃了晃手中的茶水,「福祥,茶有點苦,口感不好,超半天就該換了。」
「商老闆!」福祥大腦嗡鳴,好大的人趴在地上抱住商昀秀的腿。
這茶就是他故意的,盼著哪天商昀秀能回來,罵他一頓也好,罵他怎麼教過幾百遍的小事也做不好。
「你這樣子像什麼樣?」商昀秀要扶他起來,拉著兩邊胳膊,強拽都起不來。
福祥憋了好久的眼淚,一股腦掉下來,哭得傷心了鼻涕都控制不住,「我整日就怪自己啊,當晚就不該送你過去,我日日後悔,日日難受,商老闆,您還在,我...我開心啊!」
「你這哪是開心的模樣,快起來。」商昀秀拍拍他的背,實在不喜歡被人這麼跪著,他從凳子上滑下來,同樣跪坐在福祥跟前,「你先起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福祥哭得樓下都要聽到了,商昀秀拿紙給他擦臉,坐下後說:「江嬸和廖先生那裡我還不敢去,」他是怕面對,心裡過意不去,「你暫時幫我瞞一瞞,找到了機會我自己就去見他們。」
「他們一定開心,一定會開心。」福祥哽咽說:「您不在這兩年,元英就要畢業了,越讀上去人越自由,他天天到點就爬牆上三樓,在您當初住的屋子裡窩著,難管得很。」
是了,還有元英這孩子,商昀秀特意囑咐:「他也不能告訴,他要是知道還有誰能瞞的——」
「誰,你們說誰長得像我小哥!」元音大刺拉拉進來,那模樣看著像是要將這東施效顰,不知好歹的傢伙教訓一頓,拳頭都捏緊了。
商昀秀嘆氣,這下好了,最瞞不住事兒的人也知道了...
他帶著酒還要去一趟三景園,元英不肯,鼻涕一把眼淚一把,就好像商昀秀以後都不回來了。耳朵被鬧了一下午商昀秀終於脫身,又找了好久搬了家的萬寶樓,巴巴等著買了一包甜酥來敲三景園的門。
今天傭人沒說什麼不見人,商昀秀順利就進去了。
白知秋在客廳和小姐妹說話,抽空和他說:「卿兒在書房,唐軼也在,他和他們說話去吧。」
傅太太明里暗裡都在心疼商昀秀,門口的傭人能鬆口也是她趁兒子沒注意囑咐下去的,真是用心良苦了。
商昀秀摸上來,書房裡的兩人在聊工作,商昀秀聽到一些,不好打擾,等了好幾分鐘才進去。
唐軼餘光瞄了一眼,理了理手上的資料,「爺,我下去整理整理您說的...」
傅榮卿咳了咳,瞥了商昀秀一眼,將要出去的人攔著,「沒說完呢,你急著走什麼?」罵完人,他才將話頭轉到商昀秀身上,「進來敲門了嗎?」
商昀秀就在門邊,抬手敲了敲,「我來給你送吃的,還有酒...」他被這聲質問嚇著了,神色還是落寞,同時緊張得心跳加速。他把手裡的酥餅和酒遞出來,幾步放在辦公桌上,「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