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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才會覺得傅榮卿對他是特別的...
福祥跟在商昀秀身邊,想起件事兒,便說:「商老闆,進來聽戲的都是平陽尋常百姓,想聽就能進,傅少爺白請他們聽。」
「嗯。」
此刻聽到傅榮卿的名字,商昀秀就覺得心堵,沒心思接話,懨懨地邁樓梯。
洪齊柏忽然喊了一聲,叫住人。
「商昀秀,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說。」
商昀秀回身,沒過去,定在樓梯半道,「有什麼話直接說。」
洪齊柏有幾分嘚瑟,主動過來,吐了一口煙霧,說:「傅家二爺在我這裡定了一個星期的場,這個星期的利潤能趕得上你半年的生意。」
「嗯。」商昀秀點頭,示意他繼續。
洪齊柏說:「生意嘛,有客就能做,你別把你那點運氣當本事,今天晚上,你哪也不許去,給我待在店裡陪傅二爺聽曲兒。」
這番話不中聽。
商昀秀蹙眉,沒理會他,轉身繼續往樓上走。洪齊柏左右都沒事做,追上來,伸胳膊要拉人。
福祥幾步邁上樓梯,擋在商昀秀面前,「洪少爺,您要做什麼?」
「怎麼?我還能吃了他?讓開!」洪齊柏僅僅用蠻力就把福祥拽開,氣勢洶洶地把他從樓梯上推下去。
滿樓賓客,戲曲唱腔,細膩悠揚。趕來看戲的都是真的愛戲的老戲迷,沒有人注意到樓梯上的小騷亂。
商昀秀臉色一變,要下去扶人,洪齊柏卻揪著他肩膀的衣料,把人提過來,不滿道:「老子和你說話,你這副模樣我他媽早就看不慣了,等這筆生意的錢下來,看我爹是瞧得起你,還是看得上我!」
「洪少爺,您的父愛不需要從我身上爭吧?」商昀秀冷著臉拍開他的手,不卑不亢說:「而且,我有什麼義務去陪傅二爺?您接的生意,怎麼自己不去陪?」
「讓你去就去,這店裡我才是老大。」
商昀秀呵笑一聲,預備開腔。
見事情不妙,保鏢紛紛上來攔在他兩人中間。商老闆的口舌他們見識過,表面溫和,其實針針見血。洪齊柏又是個玩不起的主,一言不合容易動怒。
福祥磕破了額頭和手肘,爬樓梯的腳也有點瘸,輕一步重一步過來也要站在商昀秀前面。人人都護著他,洪齊柏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外人,商昀秀才是店裡真正的掌權老闆,頓時更加窩火了。
他蠻不講理踹開保鏢,一拳就要往商昀秀臉上砸,商昀秀沒想過躲,泰然自若望著他的臉:「你爹說,我能管你!」他聲音大了一點,吩咐保鏢道:「你們幾個把他轟出去,凡是故意尋釁滋事的,通通不准再踏進祥樂匯。」
「商昀秀,你——」
商昀秀面無表情道:「福祥的腿有骨折的風險,頭有創傷,可能需要住院。這都是你製造的,不必要的麻煩和損失。你不把店裡其他人的命當命,誰又會真心實意地跟著你?」
「有病就治,請他們來又不是沒給工資!」洪齊柏習慣性給自己找理。
「是不是這麼個理你自己去問你爹,我沒有義務幫他教兒子怎麼做人。」商昀秀抬眼,露了一抹嘲意:「至於傅二爺包了祥樂匯的場,請戲班來唱這件事,你也一併去問問你爹,看他會不會誇獎你。」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商昀秀扶著福祥上樓。
保鏢攔在中間,洪齊柏跟不上去,站在樓梯口罵。
這邊的動靜傅二爺是一幕都沒落下,唇邊掛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看樣子這邊的戲比台上的還有意思。
手邊的男孩叫楠玉,看到二爺這麼笑,便知道他現在心情極好,有意將椅子往他身邊挪,剝了一顆葡萄,微微探出身子,詢問道:「二爺,吃一顆葡萄?」
傅榮卿看了一眼,眼裡有拒絕,卻張嘴接走了葡萄。
楠玉乖巧問:「二爺,您在笑嗎?」
傅榮卿沒說話,楠玉又說:「當初商老闆送我們去三景園,他囑咐要好好伺候您。」
「他還說什麼?」傅榮卿感興趣,多問了一句。
「商老闆挑人的要求高,不光要漂亮,還要會玩,他別的沒說,我們也都懂。」楠玉說:「這段時間,二爺一次都沒……」
傅榮卿不太想聽,打斷他的話低頭看腕錶。
時間也差不多了。
另一個男孩不甘示弱,也挪近了椅子,「二爺,明日你還帶我們來嗎?我從小就喜歡哼曲兒,奈何班主說我徒有身段沒天賦,這才沒學成。」
聞言,二爺側臉過來打量他,上上下下看了遍,點頭說:「身段確實不錯。」
「我也會伺候人,二爺可以試一試。」
「好好好,有空就去找你。」
這話惹得男孩一陣面熱,順勢就想貼著他。哪知傅二爺忽然起身。他靠空了,險些摔地上。
今天開場只唱兩場,尾聲了,台上演員謝幕,台下掌聲雷響,一片叫好。等演員賓客散去,傅二爺的臉突然就冷了下來。
店裡格格不入的西洋擺件全都撤了下去,傅榮卿坐在台子底下,吊兒郎當將腿擱在另一張椅子上,坐沒坐相,抬臂指了指舞台的大背景板,「後面那個白色的燈,晃眼睛得很,拆了。」
經理忙站出來說:「二爺,那是嵌進去的,拆不下來。」他看了那處幾秒,「要不這樣,我給傅二爺找個東西擋著,保准不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