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頁
半年時間,沈慈書終於從沈明熙去世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這天兩人踏上回途的旅程,下飛機的時候,蔣晏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沈慈書看見蔣晏停下腳步,僵硬在原地。
等蔣晏掛了電話,沈慈書好奇地問:「怎麼了?」
蔣晏喉嚨滾動了下,轉頭看向沈慈書,「你還記得魏瑒嗎?」
沈慈書頓了頓,緊接著點點頭。
當年蔣晏肺癌住院的時候,他們曾經在醫院的院子裡見過一面。
蔣晏說:「他死了。」
沈慈書手指一僵,抬頭看向蔣晏,「死了?」
蔣晏輕輕嗯了一聲,「聽說是胃癌。」
兩人同時想到了那次在醫院裡見到魏瑒的一幕,那時候他應該是剛拿到檢查結果。
原來那個時候魏瑒就知道自己得了胃癌。
「我去孟臨川那裡看看。」蔣晏低聲說:「我讓人先送你回去。」
他知道沈慈書向來不喜歡孟臨川,這時候肯定不想見到他。
沈慈書沉默了一下,「我跟你去看看吧。」
第159章 拿自己的命報復我
兩人來到葬禮現場,孟臨川作為家屬,正在接待賓客。
孟臨川瘦了一大圈,鬍子拉茬,身上的西裝好像很久沒有燙過,皺得不成樣子。
原本六十多歲的人,現在看起來跟七八十歲差不多。
見到蔣晏來,孟臨川死氣沉沉的臉上終於多了幾分情緒,「你來了。」
蔣晏說:「我聽說魏瑒去世了,過來看看你。」
提到「魏瑒」的名字,孟臨川眼裡閃過一抹痛苦,他的雙手攥得緊緊,指尖因為太用力而發白。
蔣晏拍了拍他的肩膀,「節哀。」
身旁沈慈書也開口說:「節哀。」
孟臨川看了看蔣晏,又看了看沈慈書,啞聲說:「謝謝。」
兩人進了靈堂,映入眼帘是中央擺放著的魏瑒的黑白遺像,應該是去世之前拍的照片,臉色病態蒼白,臉頰深深凹陷下去。
沈慈書想起那次在醫院裡見到魏瑒,那時候魏瑒還很年輕,看起來就像三四十歲的人,就是短短几年過去,居然蒼老成這個樣子。
沈慈書和蔣晏一起給魏瑒的遺像獻了朵花,算是聊表心意。
身後的孟臨川緊緊盯著魏瑒的臉,忽然說:「蔣晏,我有件事想問你。」
蔣晏頓了頓,他回過頭,撞進孟臨川那雙血紅的眸子,「你說。」
孟臨川嘴唇動了動,「昨天我在房間翻到魏瑒的檢查報告了。」
蔣晏心裡一動,又聽見孟臨川說:「他拿到檢查結果的時間,是你得了肺癌在醫院裡治療的時候。」
「而且他去檢查的地方,正好跟你是同一家醫院。」
孟臨川雙眼血紅注視著他,「蔣晏,你知道魏瑒生病的事情嗎?」
兩人四目相對,蔣晏沉默了。
孟臨川卻意識到什麼,他猛地抓住蔣晏的領子,咬牙切齒地說:「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蔣晏下頜繃得緊緊,良久,他開口道:「對,我早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孟臨川的拳頭像風一樣揮了過來,雖然他年紀上來了,但是這一拳頭的威力卻不小,直接把蔣晏打得一個踉蹌。
蔣晏腳步不穩地後退了幾步,還是沈慈書及時扶住他才不至於摔倒。
沈慈書眉頭皺起,「你沒事吧?」
蔣晏嘴角出血,他搖了搖頭,聽見孟臨川控訴的聲音如潮水般襲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如果你早點告訴我,說不定他就不會這麼快死了。」
孟臨川胸口劇烈起伏,眼睛裡滿是怨恨,聲音像是撕裂著從喉嚨里扯出來。
說著他撲上來,又要給蔣晏一拳。
手還沒落下,沈慈書忽然擋在蔣晏面前,開口說:「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他不告訴你?」
孟臨川渾身僵住,仿佛一座被凍住的雕塑。
「他每天都跟你在一起,他有很多機會告訴你,可是他什麼都沒說,是他不能告訴你?還是不想告訴你?」
沈慈書說的每個字都在殘忍地揭開孟臨川心底的傷疤,他搖搖晃晃地後退幾步,痛苦地抱住頭,鋪天蓋地的痛苦好像把他整個人都給淹沒,「是我的錯,我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他生病了?」
「可是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就這麼恨我嗎?」孟臨川每個音節都在顫抖,「恨到拿自己的命來報復我。」
蔣晏擦去嘴角的血,拍了拍孟臨川的肩膀,「節哀吧。」
孟臨川渾身打著細顫,整個人就好像老了十幾歲,背影透著被死灰般的落寞。
從葬禮現場出來,蔣晏一言不發望著窗外出神。
沈慈書還是頭一回見到蔣晏這麼安靜的時候,難得有些不習慣。
「你在想什麼?」
蔣晏垂下眼睛,聲音沙啞地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如果那個時候我應該告訴孟臨川,說不定魏瑒還能活多幾年。」
沈慈書淡淡道:「這是魏瑒的決定,要不要告訴孟臨川,也是他的決定。」
「如果他不想治療,有人能夠逼他嗎?」
見蔣晏還是興致不高,沈慈書說:「如果哪天我得了絕症,我想瞞著你,可是身邊有人告訴你這件事,我不會覺得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