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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晏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眼皮沉重,瞳孔是沒有聚焦的失散,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待了一個小時後,沈慈書掃了眼手錶上的時間,從椅子上站起身,「時間差不多到了,我明天再過來看你。」
蔣晏抬起眼皮看了沈慈書一眼,污濁眼睛裡寫滿了不舍。
沈慈書替蔣晏掖了掖被角,忽然感覺手心被碰了一下,是蔣晏用盡力氣握住他的手。
沈慈書知道蔣晏的意思,他回握住蔣晏的手,把他的手放回被子裡,這才離開。
像往常一樣從醫院離開後,沈慈書回到別墅。
沈明熙正坐在輪椅上打理著窗台上的花,這些年他年紀上來了,腿腳不方便,沈慈書就給他買了個輪椅,方便他出行。
「小書,回來了?」
沈慈書點點頭。
沈明熙打量著沈慈書的神色,開口說:「蔣晏今天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好轉一點?」
沈慈書垂下眼睛,低聲說:「還是老樣子。」
沈明熙語重心長道:「都說惡人有惡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以前虐待你的報應。」
沈慈書想起蔣晏曾經也說過這句話,當時他也覺得是老天爺的報應。
只不過沈慈書意外的高興不起來。
沈明熙看著沈慈書心不在焉的臉,語重心長地說:「小書,爸爸只是假設,要是蔣晏真的撐不住了,你打算怎麼辦?」
沈慈書沉默了,這些年他習慣了蔣晏在身邊胡攪蠻纏,要是蔣晏真的死了,也許他會不適應吧。
沈慈書安靜了很久,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再說吧。」
沈明熙嘆了口氣,這一聲嘆息里摻雜著許多情緒。
即便沈慈書和蔣晏極力隱瞞,但盼盼那邊好幾次打電話給蔣晏都被沈慈書找藉口躲過去之後,她還是發現了端倪。
盼盼不知道從哪裡得知蔣晏生病住院的事情,當天晚上盼盼就從跟國外飛回來。
看見躺在病床上的蔣晏,盼盼眼淚唰地流下來,撲進蔣晏懷裡哭著讓他別死。
蔣晏像以前一樣摸了摸盼盼的腦袋,虛弱道:「大爸爸只是生了點小病,沒什麼大礙。」
盼盼哽咽道:「大爸爸,你別騙我了,醫生說你這個是肺癌,會死掉的。」
蔣晏笑了下,「傻孩子,我只是中期,醫生說了,有很大的概率治癒的。」
盼盼抽泣著抬起頭,眼睛紅通通的,「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大爸爸什麼時候騙過你?」蔣晏說著看向沈慈書,「不信你問你小爸爸,看我有沒有說謊。」
沈慈書對上盼盼那雙充滿期翼的眼神,語氣沒什麼波動,「都說禍害遺千年,你大爸爸不會輕易死的。」
兩人一陣安慰,盼盼的情緒總算穩定下來,不過她心裡沒底,非要蔣晏像小時候一樣跟她拉鉤保證。
蔣晏自然不會拒絕,卻沒注意到自己已經連抬起手都很吃力。
盼盼在醫院裡陪了蔣晏兩天,因為學校那邊請不了太久的假,很快又趕了回去。
盼盼回來這次之後,沈慈書看得出來蔣晏的求生欲更強了,每天按時服藥不說,也強迫自己吃得多了點。
沈慈書說:「你最近轉性了?」
像是看出沈慈書的想法,蔣晏苦笑道:「我答應盼盼一定會好起來,總不能讓女兒失望吧。」
不等沈慈書說什麼,蔣晏又說:「而且一看到女兒哭的樣子,我就想到你,我不想讓你們兩個人傷心。」
沈慈書低下頭沒說話。
他心想,這倒是件好事。
至少蔣晏有活下去的盼頭了。
春去秋來,蔣晏化療的第二個年頭,他的情況逐漸好轉了。
醫生告訴他們,以後蔣晏不用再待在無菌倉里了,只要用藥物抑制就可以。
蔣晏轉到普通病房之後,沈慈書倒是忙了起來,每天都待在醫院裡陪蔣晏,連公司都沒怎麼去。
蔣晏忍不住問他:「你來照顧我,那公司怎麼辦?」
沈慈書認真地削蘋果,手法嫻熟,「我讓我爸去管了。」
蔣晏輕聲說:「沈董都八十多歲了,讓他管公司是不是太為難他了?」
別看沈明熙是快要入土的人,身子骨卻十分硬朗,除了那年突發的心血管病,後面一直沒再出過什麼毛病。
沈慈書淡淡道:「如果你不想我爸受累,那就趕緊好起來,我也五十多歲了,你覺得我有本事管兩個公司?」
蔣晏看著沈慈書的臉,沒有說話。
其實沈慈書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五十多歲的人,反倒像個大學生,倒是蔣晏,經過這場病之後,難看了很多。
如果不是知道他們是同齡人,估計會以為他們年紀差了十幾歲。
蔣晏抿緊嘴唇,「我這次生病,沈總應該很不高興吧?」
沈慈書停頓了一下,淡淡道:「的確是不高興,他等著你哪天死了,就給我介紹新的人。」
蔣晏小聲嘀咕,「你都年過半百了,還有誰要你?」
沈慈書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紀勝還沒結婚。」
聽到這個名字,蔣晏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是當年在地下室外面糾纏沈慈書的人。
蔣晏差點從床上彈起來,「那小子還沒放棄你?」
沈慈書語氣平靜,「他前幾天還給我發信息,說自己沒有結婚,問我還有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