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認出是方醫生的聲音,沈慈書說不上是輕鬆還是失望,他輕輕點頭,睫毛在眼底投下一抹陰影。
方醫生放下|藥箱後開始給沈慈書換藥,他拆下紗布,膝蓋上的烏青蔓延得很大一片,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沈慈書好像感覺不到疼似的,目光找不到焦點,不知道是在看方醫生替他換藥,還是在盯著腳下的地板。
換好藥之後方醫生提著醫藥準備離開,衣角忽然一緊。
他低下頭,看見沈慈書望著他,很真誠的眼神,摻雜著一絲痛苦,指尖在地上一筆一划地寫字:我會瞎掉嗎?
方醫生一頓,沈慈書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了,但被他這樣盯著仿佛有種被深深注視的感覺,有些心虛地說:「沈先生,你別想那麼多,應該沒什麼事的。」
沈慈書知道對方只是在安慰他,他的眼睛怎麼樣他心裡很清楚,一天比一天模糊看不清,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徹底失明了。
沈慈書換了個說法,手指顫動得很厲害:我的眼睛還能治好嗎?
方醫生猶豫了下,「如果真的很嚴重的話,這種情況只能進行治療,不過......」
後面的話方醫生沒說完,但兩人都聽懂了。
就算真的要治療,也要蔣晏那邊同意才行。
可是蔣晏怎麼可能同意呢,他巴不得毀了沈慈書。
沈慈書緩緩地鬆開了手,無力地垂到地上,方醫生無奈地朝他點了下頭,提著醫藥箱離開了。
從地下室離開之後方醫生還是打電話把這件事告訴了蔣晏,蔣晏聽完只是淡淡地說:「他的腿都廢了,眼睛好不好有什麼所謂?」
方醫生想到在地下室時沈慈書看著他帶著期翼的眼神,忍不住幫對方說話,只是一句話還沒出口就被蔣晏打斷了:「以後別在這些沒用的事情上費心,你只要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就行了。」
方醫生聽出蔣晏話里的警告,明顯是讓他別多管閒事。
沒等方醫生再說什麼,那邊已經把電話給掛了。
方醫生嘆了口氣,回頭看了眼地下室的方向,雖然有心幫忙但也無力,提著醫藥箱離開了。
方醫生從別墅出去的時候看見一個肥頭豬耳的男人從車裡下來,身上穿的是名牌西裝,頗有種暴發戶的氣質。
朱總察覺到方醫生的目光看了過去,打量了對方一會兒後目光落在他手裡的醫藥箱上,似乎剛替什麼人治療過,沒想那麼多走進了別墅。
「我找你們蔣總,他在嗎?」
蔣晏這個身份有人登門拜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保姆禮貌地說:「蔣總去公司了,應該還有半個小時就回來,您坐著等等。」
朱總心裡動了動,既然蔣晏不在家,那醫生來是
既然這醫生不是替蔣晏治療的那就是別人,朱總想到今天秘書回復的消息,說是蔣晏把沈慈書帶走後就回了自己家,一個答案浮上水面。
過了會兒保姆端來一杯水,朱總說:「你去忙你的吧,我就在這裡等你們蔣總。」
保姆點了點頭,繼續忙自己的去了。
等保姆離開之後,朱總在別墅里掃視起來,最後目光落在角落一扇緊閉的門上,看起來像是地下室一類的。
朱總往保姆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起身去了地下室,穿過一條長長的樓梯,一扇鐵門映入眼帘。
門外站著兩個保鏢,在朱總出現的一瞬間就發現他了。
高壯保鏢狐疑地說:「你是?」
朱總沒想到這裡有人,幸好他反應很快,「我來找洗手間,是這裡嗎?」
「洗手間在上面,這裡是地下室。」
高壯保鏢眼裡的懷疑更深了,這個地下室怎麼都不至於讓人錯認成洗手間吧。
朱總輕咳一聲,「看我,忙著回簡訊連路都沒看好,居然走到這來了。」
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視線往地下室里看了一眼,狀似不經意地說:「對了,這裡面是不是關著什麼人?」
保鏢面無表情地說:「只是些雜物而已。」
這說法朱總當然不信,一堆雜物至於派兩個保鏢守著?
如果不是關著什麼重要的人,怎麼可能這麼大費周章?
朱總沒再說什麼,若有所思離開。
臨走的時候他聽見身後的保鏢對話:「明天我要回趟老家,可能只有你一個人看著他了。」
另一名瘦保鏢說:「你跟蔣總請過假了?」
「請過,蔣總已經答應了,就是到時候要辛苦你一個人值班了。」
「沒事,他現在連路都走不了,眼睛也看不見,我一個人看著足夠了。」
朱總心裡動了動,隱隱猜到他們說的是誰,此時心裡有了個主意。
沈慈書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方醫生走了之後他試圖看牆壁上的東西,然而眼睛越來越模糊,花很長的時間才能辨認出眼前是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以後會不會失明,什麼東西都看不見了。
這個想法幾乎令沈慈書喘不上氣,用力按住心口縮成很小的一團。
可是現在他連離開地下室這個簡單的願望都是奢侈。
也許是心裡藏了太多事,沈慈書到後半夜才勉強睡著,夢裡似乎很不安穩,睫毛一個勁的抖動,嘴裡無聲地呢喃著什麼。
沈慈書做了個夢,他夢見自己什麼都看不見了,眼前一片漆黑,整個世界都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