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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離邵蒙最近, 所以邵允首當其衝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血人。
他注視著地上的無頭屍體,握著那把障眼手|槍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輕輕鬆開了。
槍枝掉落在地上厚重的血污中, 發出了一聲沉重的聲響。
像是哀嘆,又像是悲泣。
那一瞬間,邵允意識到,即便邵蒙此人罪大惡極、身上的罪行罄竹難書,依照律法應當被處以極刑,他也不希望邵蒙以這種殘忍潦草的方式死在自己的面前。
邵允身側的邵眠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身上臉上都掛滿了邵蒙的血和碎肉。饒是邵眠這樣內斂穩重的人, 對上這個場面也扛不住了,他的眼角無聲地冒出了眼淚,與腥臭的血污混在一塊兒、慢慢地從他的臉上淌下來。他渾身劇烈地發起抖來,眼前一片黑一片白,腿軟得連站也站不住, 險些跪倒在地。
而那兩個一直都縮在房間角落裡默默抖著身子落淚的、已經負責照顧了邵蒙幾十年的下人,見到此景終於徹底崩潰了, 不管不顧地高聲尖叫哭喊了起來。
可那悽慘的哭叫聲才在屋內響起了連三秒鐘都不到, 便突兀地戛然而止。
因為邵垠已經再度抬起了手中的消音槍,精準地給了那兩個下人一人一槍。
「一、二、三。」
已經連續射殺了三個人的邵垠用手中的槍輕點了點屋內的屍體,隨後,他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對著屋內剩下的人說,「誰想成為下一個呢?」
原本托抱著小執的小念見狀,生怕邵垠下一槍就要對準邵允的腦袋,當即二話不說一個健步從地上竄了起來, 猛地從身後朝邵垠撲了過去。
站得跟機器人似的巍然不動的季殃也瞬間動了起來。
在小念即將觸碰到邵垠時,季殃已經從身後抓住了小念的後衣領, 直接將小念整個人往地上狠狠一摜!
季殃力大無窮,直將小念摜得眼冒金星,險些當場失去意識。
可季殃似乎還不夠滿意這樣的結果,他將已經失去一半行動能力的小念再次從地上提了起來,用力朝屋內的衣櫃擲了過去。
小念的身體重重地砸在衣柜上,痛得他當場就吐出了一口鮮血。偌大的衣櫃也因為巨力的慣性轟然向前倒塌,統統都砸在了少年單薄的背脊上。
小執和辛瀾赤紅著雙眼大喊:「小念!!——」
即使遭遇了這樣的重創,小念卻依然強撐著自己從衣櫃的廢墟中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晃了晃自己的腦袋,用手抹了一把滿臉的血痕,怒吼一聲,再度不要命般地朝季殃撲了過去。
已經傷痕累累的小執和毫無戰鬥能力的辛瀾也緊跟著沖了上去。
「小羊崽子們的生命力可真是頑強啊!」
邵垠看著與季殃纏鬥的三人,忍不住感嘆道,「阿允,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以來都對你如此執著專注嗎?」
邵允此時的眼眸如同窗外的天色那般幽暗深邃,幾乎深不見底。
「因為啊……」
邵垠這時邊說,邊抬步朝他走來,還一腳用力地將地上邵蒙的屍體踢了開。
很快,他便站定在邵允的面前,幾乎與邵允近在咫尺。然後他用手中的消音槍懟起了邵允的下巴,強迫邵允正視著自己的眼睛。
「因為你是我見過生命力最頑強的人。」邵垠說,「每一次,當我以為我能摧毀你的時候,你總能再次血肉模糊地從地上爬起來,且懷揣著比以往更強烈的對生的渴望。這不禁讓我想要持續探索,你的極限究竟會在哪裡。」
「對我來說,你是這個偌大的邵家宅院裡最具有價值的存在。對比我窩囊的父親、懦弱的母親和無能的大哥,你可簡直是個寶藏呢!」
「知道我為什麼說你是寶藏嗎?」
似乎並不需要得到邵允的回答,邵垠只是自顧自地說著,「因為你雖然看上去最病弱、好像被風一吹就會倒,從哪裡都和我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但實際上,你才是那個從骨子裡和我最為相像的人。」
「邵允,承認吧。即便你是那麼地想要爬出地獄,但你最終還是會成為地獄。」
邵允在聽到邵垠最後的這句話後,輕輕地闔了闔眼眸。
臉上邵蒙的血肉已經幾乎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抬起手輕輕抹去了附著在眼睛上的血污,看到了被季殃打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雙子和辛瀾。
他當作自己親弟弟般疼愛的家人,他們還這麼年輕鮮活,本該在燦爛的陽光下,被鮮花擁抱、被錦簇圍繞。可此時此刻,他們卻因為要保護他,被困在了這間冰涼的人間煉獄裡,不知是否還能看得到明天。
而他的父親和兩位無辜的下人,一位沒了腦袋,另兩位連死時都不能瞑目。
大約……他真的是不幸和災禍的化身。
無論是誰,只要一與他沾上邊,終究會落得一個悲慘的結局。
那一瞬間,他又想起了他的小薔薇。那個他在世上最最珍視的女孩,他這一生擁有過最美好的珍寶。
那是他寧願自己死去,也要竭盡全力守護好的人。
「你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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