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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蒲斯沅並沒有接受她的辭職信,而是給她休了一段無期限的長假,並讓戰神孟方言的太太祝靜給她引薦了一位業界最優秀的心理醫生。
可無論這位醫生如何引導她、與她溝通多少回,她還是始終無法對醫生完全敞開心扉,最多只能與醫生交流自己其中一部分的心理感受。醫生認為她的情況屬於較為嚴重的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給她開了些對症的藥物進行治療。
「與醫生溝通並服藥後,我心理和精神上的痛苦多少有一些好轉。但與此同時,我的睡眠質量開始每況愈下。」
她說著,便慢慢閉上了眼,「我開始懼怕入睡,因為一旦睡著,我的夢裡便會充斥著那些足以讓我瘋掉的畫面和聲音。」
起先,她只要睡著入夢後,便會回到那間地下室中的煉獄,耳邊還伴隨著戰友們的慘叫聲和嚎哭聲。後來,她還開始夢見那幾位犧牲在地下室的戰友死不瞑目的慘狀。再然後,她自從執行任務後所聽到過的所有鬼哭狼嚎,都成為了她的噩夢。
「我在那間地下室里所經歷的事,雖然是導致我現在失眠問題的最關鍵誘因。但我發現,我所執行過的所有任務,其實都或多或少對我產生了一些影響。」
無論是她擊殺過的罪犯,還是她見過的受害者和死者……他們的面容和聲音,都因為她過人的記憶力被留存在了她的大腦里。這也就導致了,她的大腦會時不時地就像放電影一樣把這些畫面回播給她看,逼迫她不斷地想起一些其實她並不願意回想起來的事。
「在我的無期限長假過去的第二個月,我被召回了基地。」她長吁了一口氣,「那時候北美地區出現了一個影響非常惡劣的犯罪團伙,蒲斯沅說他們需要我的幫助去緝拿這些罪犯。」
「我告訴他們,我認為我的狀態還是無法重新投入工作,蒲斯沅他們便輪番找我談心。」
因為怕給她增加額外的壓力和負擔,她剛從那次任務回來時,她的戰友們都特意沒有找她細談她的心理問題。這回抓住了機會,所有人都向她誠摯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以及對她的信任和想念。
「我真的很感激能擁有這些親似家人般的朋友,不得不說,他們說的話,對當時的我有了很大的啟發和幫助。因為我們是同行,他們更能體會我的感受。」
所以,她也終於願意試著慢慢地踏出那片困擾她的沼澤。
「蒲斯沅對我的關心應該是最為敷衍的。」她說到這裡,便目露嫌棄,「他說,你不是吵著鬧著要當我的後繼麼?叫得那麼凶,結果只幹了一年多就垮了?我現在轉頭培養郁瑞應該還來得及。」
邵允聽得忍俊不禁。
簡單粗暴的激將法,對她這樣一個好勝心極強的「熊孩子」來說,卻反而是最有效的。
她幾乎一回到隊裡,就沒有多餘的心思和時間再去糾結自己心中的創傷了。
因為天生就是做這一行的料,只要一上戰場,一見到罪犯和受害者,她便會做出與生俱來的本能反應和行動。
這次任務圓滿結束,葉舒唯也立下了最大的功勞。
蒲斯沅告訴她:「你可以繼續你的休假了。」
結果,她回家躺了三天,還是沒忍住,和他們一起踏上了前往下一個任務目的地的飛機。
「這之後直到今天,我都沒再重蹈覆轍過。」她說,「無論我遇到的罪犯是強是弱,我都一視同仁,用最認真的態度去面對。」
「我已經不會再輕狂犯錯了,可那些犧牲的戰友也再回不來了。這麼多年過去,我在心裡還是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這就像是一個她給自己設下的懲罰和牢籠——她磨鍊多年,終於在能力和心智上都成為了一名首屈一指的優秀特工,可她的失眠也終成了今天這般田地。
「我真的很開心,你能將這些都毫無保留地告訴我。」
等她全部說完後,邵允才緩聲開了口,「接下來我要說的這些,可能與你自己的想法有所出入。」
「但我們本身就是截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甚至相悖的想法也很正常。就像暮色薔薇里的書籍一樣,因為各不相同,才有了討論的價值與魅力,不是嗎?」
葉舒唯點了點頭:「你說吧。」
「唯唯。」他說,「你從頭到尾都在堅持一個概念,你認為在當時的那個地下室里,你犯了一個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的錯誤。」
「但我卻認為,那不能全然叫作錯誤,而應該叫作經歷。」
「世間的一切都不能用孰是孰非來簡單概括,只能說我們身上所發生的種種都是一段因果輪迴。」
「你有沒有想過,如若沒有那段在地下室的經歷,你還會成為今天的自己嗎?」
第五十九章
*
邵允的聲音本就極好聽, 溫柔清澈如泉水,讓聆聽之人總會不由自主地靜下心來。
更何況, 此時整個房間光線昏暗,他的嗓音又因為躺著有些不自覺的黯啞,更能讓人將他的字字句句都深深地刻印在心底。
「如若那次在那個地下室里,你做到了你認為自己應該做到的全部,可慘劇依然還是發生了,你會怪罪自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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