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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穿著輕半皮甲,有著亞麻色小捲毛的年輕人正對頭髮花白,身材高大的中年人指責:
「……佩特叔叔,即便遠遠看到汰圈,我們也來得及撤離,那些拿高稅的巡查大人們也不是死了!我們走的是舊商路,那些警示器也不是壞了!
我就搞不懂,為什麼非要一個庫洛?您清楚,我們這次已經賺不到任何利潤了,為什麼還要拿出十金尼,您知道這意味什麼嗎?」
頭髮花白的中年人低頭喝了一口麥酒,他的表情一年四季都繃的很緊,如今也是這樣,尤其放下酒杯的力度是相當的大。
他當然聽到了那些晚輩的議論聲,也知道自己這個表親家的孩子多少有些膨脹,但是不急,孩子還年輕,他需要在教訓前得到一些正確指點,這才會在遭遇磨難時,加倍後悔。
佩特先生說:「就連你的父親那般老道的商人都無法預見普利滋的災劫,吉邁斯,正是沒有利潤,我們才要加倍小心以免血本無歸。」
年輕人指指身後:「那麼這些人呢,大家就白做了麼?」
「當然不,你父親必須支付大家薪水,一個銅尼都不能欠著。」
年輕人努力壓抑憤怒,他雙手叉腰仰天呼氣,等到情緒平息才說:「佩特叔叔,嚮導告訴我,他每年最少走兩次老商道,他還沒遇到過汰圈。」
佩特先生再次重重放下酒杯,語氣譏諷:「可是,所有人都知道,普利滋老軍營的軍人都死了,如今那位尊貴的大人也死了,我知道的消息是整整一個月,沒有任何巡查隊往這個方向走。」
「叔叔……我們不可能這樣倒霉。」
「加爾尼特,你應該問那個嚮導,他是不是在雨月出發過?現在,我是這次生意的領頭人。」
年輕人憤怒的低吼:「可我才是酒行繼承人!」
佩特先生也有些生氣:「你現在還不是,吉邁特,你還有六個弟弟……」
廊下徹底喧鬧起來,大家齊齊上去勸阻,就七嘴八舌的多少都有些維護這年輕人的意思。
而走廊的另外一半,等待長途旅行的乘客紛紛站起,他們也聚攏過來,作為同行者大家也有自己的意見。
他們是同意與庫洛大人同行的,這樣更安全。
這可是將近一萬八千多里,跨越一百多個領主土地的行程。
他們必須跟一個看上去比較靠得住的商隊,如果非必要,誰又願意在雨月出行呢。
而靠在角落穿著黑色孝服的母女三人一動不動,最小的小姑娘依偎在媽媽懷裡小聲說:「媽媽,我們今天走嗎?要跟這些人走麼?我有些害怕。」
她的母親捏捏她的小臉:「再等等親愛的,再等等……」
雖說是安撫女兒,可這婦人的眼睛始終盯著的卻是車行領頭人里佛先生。
而那位先生個子矮小,摻和不到爭論圈,就找了個凳子踩了上去大喊:「母神,你們是瘋了麼?我們需要一位庫洛……」
坐在一邊捧著書籍,眯著眼睛似看非看的秀麗少女深呼吸,她放下書,多少有些氣惱的說:「媽,她才不是害怕,琳琳只是不想去奈樂。」
小姑娘有些生氣,想大聲反駁,又怕媽媽說她失禮,便悄悄伸腿去踢自己的姐姐。
當她的小腳尖就要蹭到少女裙擺的一剎,那姑娘忽然睜開一直眯著的雙目,眼神真是銳利又嚴厲。
這位姐姐從來在家裡受長輩器重,她有時候嚴厲起來,就是父親也是好聲好氣很少招惹的。
小姑娘頓時委屈,下嘴唇就那麼抽動著,眼淚想哭就流了下來。
七八歲的年紀,也不能指望她懂得太多的道理,還要學會理解什麼的就再等幾年吧。
少女無奈,只得站起蹲下,先給妹妹一個大擁抱,又捏下她的小鼻頭,點點她鼻尖上的小雀斑說:「聽著琳琳,我們必須去奈樂,我們所有的錢都拿來給小哥交學費了,而且~我們在這裡的家已經賣了。」
琳琳抽泣出聲,她翻身趴在母親懷裡哭著說:「媽媽,爸爸還在這裡呢,哥哥們也在這裡呢,我哪兒也不想去。」
母親立刻難過起來,她從胸腔悲鳴,又克制著摸著小女兒的頭髮,親吻她的發頂安慰:「對不起寶貝,對不起,你不是一直喜歡農場麼,拉謝爾姑婆家有個很大的農場……。」
小姑娘又不動了,她趴著瓮聲瓮氣的對母親說:「拉謝爾姑婆只要姐姐,是不是去了奈樂,姐姐就不是咱們家的了。」
可憐的婦人又抽泣起來。
秀麗少女眼神迷茫,她一直活在幸福當中,直至現在她還以為命運給的是一場噩夢,等到明天一睜眼,二哥會在窗外喊她說:「妮妮,我在軍營學會了新東西,你要比比嗎?」
其實,她怎麼可能贏了二哥,他們是在哄自己的妹妹開心,也從不會嘲笑她有個進入軍營的夢。
看著身邊單薄的行李箱,少女不得不被現實逼迫的成長起來。
她收斂哀傷提醒母親說:「媽媽,您帶的衣服太少了,我們要走很遠的路,食物……食物也不夠。」
她只是小聲提醒,母親卻嚇了一跳,她握著手帕有些閃爍其詞的解釋:「夠的,夠的。」
少女儘量擠出一些笑容安慰:「爸爸去年給我買過一條鏈子,他說那條鏈子價值一百個銀尼呢,我們可以把它賣了,多買一些食物,好麼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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