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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轉身去拿冰箱裡的水果,辛山竹站在一邊, 隔著布料仿佛看到了柏君牧軀體下的傷痕。對方的身體傷痕累累,足以證明宗明誠說的事故遠超想像,完全是能活下來都是萬幸。
辛曉徽對他的戀愛保持祝福,但也給辛山竹發了自己能搜到的關於柏君牧的信息。
都不用辛曉徽表達柏君牧這人學業上的光環,才點開網頁翻譯的辛山竹就發了好多贊的表情包。
好多媒體也報導了一年前的事故,死亡人數觸目驚心,連環車禍的照片就算打碼也讓人害怕。
煙塵四起,消防和醫療隊伍趕到現場,還有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也有媒體針對遇難的人員做了一些專訪,柏君牧沒有接受過,有人採訪了他的同事,算是簡短提到,不像有些人化名之後仍然有長長的頁面。
只是關於他的內容即便化名,一些履歷信息也足夠別人一眼定位。
辛山竹不懂柏君牧的專業,卻也看到了對方的幾張工作照,區別於樓上房間相框裡學生時代的照片,那樣的柏君牧和現在更不一樣。
梅歡想得很開,只要活著就好了,她所有對柏君牧的要求都失落在接到電話的恐慌,柏立業是後來才趕到的,當時柏君牧在做手術,夫妻兩個人都經歷過擔驚受怕,父親卻忍受不了柏君牧修養期後的無所事事。
柏君牧在樓上換床單,柏立業沒回來的時間,辛山竹點進很多連結,也搜索柏君牧的名字。
去對方的校友論壇找、停更很久的社交軟體、共同關注人發的內容。
偶爾會出現柏君牧的身影,也有人問他現在在做什麼。
辛山竹總覺得這也不是柏君牧真正想做的,他心疼又好奇,發現世界上居然有比親吻撫摸更難靠近的東西。
那人和人要怎麼樣才可以心貼心呢?
辛山竹問:「可以告訴我嗎?」
他也沒說告訴我什麼,柏君牧就點頭了,反而是辛山竹眉頭蹙起,有幾分羞愧,「你會很難過的。」
柏君牧:「早就過去了。」
他發現辛山竹的直率在這方面卻躊躇,僅僅是為了自己而已。
對方的喜歡純粹炙熱,柏君牧難以抵擋。
就像打開了一條縫隙的倉庫飛進來一隻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鳥,在泛著陳年乾燥氣味的里振翅,無所謂那道縫隙已經關閉,他飛進了最危險的洞穴,卻試圖和洞穴一起終老。
「比起難過,更多的是……」
柏君牧頓了頓,這些柏君牧和父母,和朋友都沒說過,大家基本避開這個話題,或者直接跳到讓柏君牧換個方向。廚房的燈罩是木質片狀的,光被切割灑在天花板和地上,柏君牧試圖總結,辛山竹卻替他說了:「不知道。」
柏君牧:「什麼不知道?」
辛山竹拿走他手上的水果刀,他刀工不錯,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練出來的,「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
「也一直在難過。」
柏君牧:「很明顯嗎?」
辛山竹搖頭,「我最開始見你,以為你好辛苦,但又和別人不一樣。」
他倒是慣會自問自答,「反正我很喜歡。」
柏君牧拿走一塊西瓜,無奈地強調:「都說了我不是四處打工。」
辛山竹:「兆仔和我說你可能在工地上班,我好心疼。」
柏君牧失笑,「這有什麼好什麼心疼的,那時候的我對你來說就是陌生人。」
他不知道怎麼形容辛山竹的好感,沸騰太快,柏君牧根本來不及抽身,反應過來已經被翻騰的愛意淋得渾身滾燙。
辛山竹又說:「宗哥和我說你上學可厲害了,跳級、什麼都拿第一,好多人喜歡你。」
柏君牧:「那都好久之前了,我現在……」
如果按照世俗定義,柏君牧也不算活得很艱難,他只是看起來沒從前那麼體面而已。
梅歡不會因為這樣的柏君牧失望,有人問起,她大方地說自己兒子在家裡休息,反而是柏立業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麼回答街坊鄰居的你兒子怎麼不繼承你的家業等等。
辛山竹微微偏頭,身體靠向柏君牧那邊:「也很厲害啊,掉塑料魚好大桶都是你釣上來的,其他小朋友的爸爸都好菜。」
打遊戲巨菜無比的人居然也有說別人菜的時候,辛山竹又說:「下次我們去撈金魚好不好,我看現在有活的金魚池了,但是不允許帶走的。」
柏君牧:「那是小孩玩的。」
辛山竹很自然地接話:「你也做一會小孩唄,我當你爸爸。」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胡說八道什麼,柏君牧笑了:「你當我爸爸?」
「剛才誰喊我老公?」
辛山竹不以為意:「那你要我喊你爸爸我也可以啊。」
他眉眼堆著幾分狡黠,又給柏君牧餵了一口水果,也沒問柏君牧以後想幹什麼,只是說自己想要的以後,「我以後還是想回老家。」
柏君牧:「家裡不是沒人了嗎?」
辛山竹嗯了一聲,「那裡修路和拆遷的可能性都不大,但可以重新改建。」
他手撐在台面,窗外是房子後面的小巷,也能看到不遠處的巷口,有人騎自行車經過,老式自行車還有清脆的撥鈴聲,辛山竹問:「你可以和我一起走。」
明明他們不過才確定了戀愛關係,明明什麼都和穩定無關,卻給柏君牧一種對方人生早就給自己留了位置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