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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雨小了一些,柏君牧看了眼天氣預報,手機里的颱風預警和行業通知他都看到了,這邊房子沒什麼吃的,他開著停在外面的車回家,一天沒看見他的父母正好在吃早飯,看見他問:「你和宗明誠那個小子通宵去了?」
父親柏立業說:「那是前天。」
梅歡問:「你昨晚也住在美溪家園?」
這是辛山竹租的小區的名字,周圍有一條小溪叫美溪,辛山竹擺攤的公園就叫美溪公園。
柏君牧嗯了一聲,「我回來拿鑰匙,二單元的備用鑰匙呢?」
梅歡還在舀粥,「你電子鎖壞了呀?我早就說了密碼鎖不靠譜,之前沒電還站在門口罰站一樣給那玩意充電。」
柏君牧上樓拿自己的車鑰匙,梅歡在樓下喊:「你來了吃個早飯啊,一天天的不上班還這麼忙不知道忙什麼。」
柏父:「隔壁研究生畢業的小張不也沒上班,說是什麼ga……」
梅歡:「他是gay啊?」
柏立業差點被粥嗆到,他咳了一聲,「不是,是叫gap year,是什麼意思來著,前幾天他還和我解釋呢。」
梅歡不太懂,「這不是一個衣服牌子嗎,商場裡有的。」
柏立業看了眼妻子,「你還知道同性戀呢,懂得不是很多?」
颱風天老年大學休息,梅歡打算在家裡跳舞,她仍然妝發齊全,看上去精神得很,「那自然。」
「不過君牧都休息那麼久了……」柏立業才剛開口,梅歡就打了他一下,「別提,他那傷當初就老遭罪了,你兒子沒缺胳膊少腿人還健在呢就知足吧。」
梅歡也給柏君牧盛了一碗粥,「我看他也難受,想救的小孩沒救起來,自己又不能上手術台。」
「我同學說君牧這樣開個診所也沒問題的,他好像也不太願意。」
柏父哼了一聲,「開什麼診所,當初讓他繼承家裡的他還看不上,不知道多少人求著我要一個師承呢。」
梅歡露出一個笑,「你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學?」
男人搖頭,妻子似笑非笑,他本能地心虛起來,正好這個時候柏君牧下來,他問梅歡:「備用鑰匙您放在哪裡了?」
梅歡:「你這麼著急做什麼,這種天氣你手不疼?」
柏君牧面不改色:「還好。」
梅歡:「你那電子鎖壞了拿備用鑰匙也沒用啊,不在我這裡。」
柏君牧:「對門的小孩鑰匙忘帶了,昨晚在我那住的。」
他坐下自然地喝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話造成了多大的影響,柏立業不知道他對門的租戶是男是女,驚訝地問:「你會讓陌生人進你家門?」
梅歡想了想,她還記得辛山竹,名字帶水果的好記,長得也漂亮。
她呀了一聲,「是那個很可憐的水果小孩是吧?長得特別好看,我給……」
柏君牧點頭:「是,房租打骨折那位。」
柏立業綜合了聽到的信息,「你媽房租打骨折,你把人帶回家,你喜歡人家小姑娘啊?」
柏君牧平時吃飯慢條斯理,結合一張天生眉目溫潤的臉格外賞心悅目,今天吃得像是打卡,又從廚房拿了一個保溫桶把剩下的粥和蒸的蝦餃茄盒打包走了。
柏父筷子還沒下去菜就沒了,他茫然地看向妻子。
梅歡:「是男孩子啊,君牧去吃早茶也是和男孩子一起去的。」
柏君牧找到了502的備用鑰匙,拎著保溫食盒抬腿,很快汽車發動的聲音散去。
桌上只剩下兩張煎魚餅和一個切開的鮮肉粽,梅歡捏著勺子,盯著碗裡的髮菜粥看了好一會,嘶了一聲,「不是颱風天嗎?他不住在家裡還要去那邊住?」
柏君牧從小到大都和風風火火不沾邊,雖然青春期也會和朋友勾肩搭背,但也是一群躁動的小孩里最穩重的。
今天很反常。
柏立業還沒想明白:「你確定那是男孩?男孩子?漂亮?」
梅歡去拿手機,找了找自己拍的租房協議還有拍的辛山竹的身份證照片。
一般人的證件照都和好看不沾邊,起碼真人比證件照要好看一些。屏幕里證件照的少年人唇紅齒白,眉眼唇角含笑,五官精緻得很難讓人和他的老家掛鉤,更像是富貴人家的小孩。
梅歡:「這不漂亮?」
柏父點頭,他臉色又難看了起來,梅歡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明明在家裡還要壓低了聲音問:「我們兒子不會是你說的……」
柏立業五官打結,臉色難看得很:「是你說的。」
柏君牧又趁超市關門之前買了點東西走,汽車雨刮器開了最大檔,辛山竹的聲音混著雨聲傳入他的耳里——
「我差點以為你不回來了。」
有些人心情好不好很難從語氣辨別,但辛山竹卻很容易被發現。
柏君牧都能想到他現在的表情,他看了眼副駕駛上一大包的東西,還有好多零食,結帳的時候排在他後面跟著爸爸的小女孩還問他,「叔叔,你給你家小朋友買的嗎?」
柏君牧一瞬間覺得自己腦子被雷劈糊了。
和一般十九歲男孩子比過分懵懂的辛山竹不懂人情世故很正常,但他二十九歲應該懂。
年齡是最淺顯的問題,閱歷更重要,他們彼此之間並不對等。
辛山竹的喜歡也可能是一瞬間的喜歡,會有保質期,也會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