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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柏君牧不肯告訴你的話。」
說得像是柏君牧有什麼秘密一樣,辛山竹沒聽懂,寸頭的花襯衫男揮手走了。
池苑綸下車後猶猶豫豫,喊了聲辛山竹的名字,「這個給你。」
辛山竹看了一眼,是剛才餐廳的餐卡,他疑惑地問:「為什麼要給我?」
他依然覺得池苑綸很奇怪,但這個奇怪不包含惡意,所以辛山竹不知道怎麼處理這段關係,「你如果想和我做朋友,不用這樣的。」
他小時候為了有朋友也單方面付出過,包括同意他們提出的條件,翻山越嶺去另一個村子的水庫游泳。
代價是差點溺死。
哪怕時隔多年,辛山竹仍然記得那種感覺,池苑綸的討好也很明顯。
他把這張餐卡推回去,「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吃,AA可以,你請我一次,我請你一次也可以,不用這樣。」
他也不怎麼擅長拒絕人,這時候的笑和對柏君牧的笑區別明顯,池苑綸卻眼眶酸澀,深吸了一口氣,剛想說話,辛山竹又說:「我一個月也沒多少錢的,不能經常出去吃。」
對方要哭不哭的樣子很明顯,辛山竹抽了張紙巾給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拍了拍他的手背,「別哭。」
池苑綸:「我沒哭。」
但他眼淚都掉下來了,辛山竹安慰他:「好吧,你沒有哭,快點回家吧,我們下次見。」
柏君牧一直沒說話,看著辛山竹一舉一動,池苑綸說:「我有事瞞著你。」
隔了幾秒辛山竹哦了一聲,「我知道。」
池苑綸驚訝地睜大了眼,辛山竹卻沖他笑了笑,「你很可疑啊,不過我能感覺到你是真心想和我說話的。」
他的遲鈍似有若無,某些時刻聰明得讓人難以招架。
辛山竹:「你現在不想告訴我也沒關係,以後也可以說的。」
「反正你也在這裡上學,我們還會見面。」
他不知道池苑綸糾結什麼,但能感受到對方的糾結。
辛山竹長這麼大很多時候靠的是順其自然,他對人事物都有種很難得的寬容,在柏君牧眼裡更接近神性。
像是太陽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湖面,美得眩暈,又不會像真的太陽那樣灼熱得難以接近。
池苑綸不笑還挺酷的一張臉愣是被感動得近乎扭曲,辛山竹說了句再見就關上了車窗,催促柏君牧走。
柏君牧笑著問:「不繼續聊聊?也可以去他家坐坐。」
剛才池苑綸給他看的電子版文檔包括鑑定報告。
這兩個人還真是兄弟關係,池家家大業大,宗明誠把從父親那裡聽來的轉述給柏君牧,無非是長輩之間恩怨很多。繼承家業的這一輩三個兒子就剩老大了,但爺爺的兄弟健在,小孩很多,都虎視眈眈。
池苑綸是老二的小孩,也沒什麼同輩的同齡人,如果是其他人的小孩,那就不只是競爭關係了。
這些對柏君牧這樣的背景來說太遙遠,他也沒想到和山村竹林掛鉤的辛山竹真有這樣的身世。
但辛山竹同樣寂寞,多和同齡人接觸當然是好的。
大概是柏君牧的表情實在看不出什麼其他的情緒,車開出去後辛山竹還多觀察了一會,沮喪地說:「你怎麼這麼說。」
柏君牧:「這是什麼?」
辛山竹搖頭:「我和他也沒熟到可以去他家玩的地步。」
他之前去錢兆租的房子也是沒地方去,「我都沒邀請兆仔來我這裡玩。」
隔了兩秒,辛山竹突然回過味來,「我的房子退租了,阿姨又重新租出去了嗎?」
柏君牧搖頭,「還沒有。」
辛山竹:「那我還要租。」
柏君牧:「你繼續租做什麼,學校離這邊很遠。」
辛山竹的大學從柏君牧常住地過去公交地鐵都要兩小時,辛山竹更沮喪了:「我想和你住一起。」
柏君牧:「好啊。」
辛山竹猛地坐起,又被安全帶彈了回去,「什麼?」
他的驚訝太明顯了,柏君牧:「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嗎?」
辛山竹還恪守柏君牧試用期的範疇,「是我們可以同居的意思嗎?」
柏君牧嗯了一聲,「如果你……」
辛山竹:「我願意!」
他大聲回答,車內都仿佛會有回音,柏君牧忍不住笑出聲,「我還沒有說完。」
辛山竹捏著安全帶,他看著窗外的景色,好像這輛車開往的是他和柏君牧的未來。
他不想要寂寞的竹林老屋,此刻有人等他的家近在咫尺,他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柏君牧:「我想說什麼?」
辛山竹不看他,他紊亂的心跳反映在他勾纏的手指,「柏哥總是給我預設如果。」
「如果我願意的話。」
「如果我有遇到更好的人話。」
「如果我會喜歡上別人的話。」
「可是,」辛山竹重重地嘆了口氣,「但我已經遇到了喜歡的,最好的,我願意的人了。」
他知道辛曉徽的難過,包括對方從細枝末節透露出來的學生時代,山盟海誓後有人做了逃兵。
感情很複雜,同樣也可以很簡單,但都是一場豪賭,沒人知道真正的結果什麼。
辛山竹沒有賭資,他只有他自己,用盡這些年孤獨長大的經驗,去信任第一眼心動的那雙眼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