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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下,為卿為財,許老爺都斷不能容尹煥臣了。他與齊老爺狼狽為奸,又以重利相誘,讓上官寶珠也同他們沆瀣一氣,設局坑害尹煥臣。
尹煥臣千算萬算,也沒有料到他親如手足的上官寶珠竟會如此待他。計成案破,尹煥臣鋃鐺入獄,散盡家財,那少女也被發賣入了歡場,便是後來艷名遠播的漪竹姑娘。
李四寶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吊上這麼一條大魚,聽得瞠目結舌,待到上官寶珠講完,停了半晌才緩緩嘆道:「原來如此。」
上官寶珠抹了一把滿臉的汗水,疑惑道:「大師,您說什麼?」
李四寶連忙改口:「我說定然如此,這一切都在我卜算之中!你與先前兩位死者所為,是遭了天譴,上神命你今日死,誰敢留你過三更!你今天若不是碰著了我,只怕你今晚就會橫屍街頭,餵了那屍魃!」
上官寶珠嚇得魂飛魄散,抖如篩糠:「大師……大師救我!我該怎麼做才能避此災禍啊!」
李四寶眉毛一挑,道:「先交銀錢啊!」
李四寶感到腿上一痛,下意識地登踹了一腳,桌子立刻晃蕩了起來。上官寶珠駭了一跳,不由得倒退兩步,彎腰向桌下看去。
李四寶連忙大喝:「呔!不可無理!此仙桌為老朽修煉多年的法寶,豈容爾等肉眼凡胎肆意觀瞧!」
上官寶珠只得趕忙站直了身子,面上狼狽不堪。
李四寶暗自長舒一口氣,他心知桌下之人不肯讓他收取上官寶珠的銀錢,只得改口道:「我說的銀錢,非是給我,而是殺豬宰羊,祭祀鬼神。我再給你寫兩張符讓你貼腦門上……貼轎門上,保你安然度過今晚的血光之災。」
說完他便墨點硃砂,筆走龍蛇,在符紙上胡寫亂畫了一陣,將兩張符紙塞到上官寶珠手裡。上官寶珠連忙高舉過頭,謹小慎微地接過,唯恐弄皺了符紙的邊角。
他努力分辨著符紙上的字跡,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認不得,一堆堆的鬼畫符糊在符紙之上,張牙舞爪,甩胳膊蹬腿,看不分明。
「大師……敢問這……這上面寫得是?」
李四寶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不滿道:「天機不可泄漏,豈是爾等凡人可知!」
上官寶珠諾諾稱是,千恩萬謝而去,看他走的方向,應是直奔西市,殺豬宰羊祭鬼神了。
見街上行人漸息,上官寶珠也已走遠,李四寶氣呼呼地踹了踹桌子腿,冷聲道:「出來吧,無憂小友。」
桌簾掀開,沈忘從桌下俯身鑽出,他臉上帶著笑意,振衣斂容,向著李四寶拱手而拜:「多謝李老丈相助,此番可是幫了無憂大忙了!」
自昨日從張坦口中得知商會的舊日密辛,沈忘便想出了讓李四寶假扮算命先生,套取上官寶珠真話的方法。而他則躲在李四寶的「仙桌」之下,聽了個詳實。
李四寶卻還是耿耿於懷沈忘掐他那一把:「哼!那你還不讓我收錢!反正那上官寶珠的銀子都是不義之財,我這是替天行道!」
沈忘柔聲撫慰道:「既是不義之財,要之又有何用?」
李四寶一拍大腿,恨道:「行行!你怎麼說都有理!」
「李老丈莫氣,我這就在得月樓開席,為你慶功,如何?」
李四寶聞言,再也藏不住笑意:「當真!」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那我得回客棧喊上春山和程大俠,還有張掌柜!無憂小友,你可不能反悔!」
「絕不反悔!」
第30章 屍魃之禍 (十四)
為了防止被有心人撞見, 沈忘和李四寶兵分兩路,由沈忘先去得月樓訂好位置,而李四寶則負責召集紀春山、程徹和張坦前往開席。
胸中有了計較, 沈忘腳下的步子也輕快起來, 他輕搖摺扇,一邊行一邊不時轉頭看向街邊的攤位,突然,有兩張難以忘懷的面容闖入了沈忘的視野,正是常新望和常友德師徒。
雖是僅在賭坊門口有過一面之緣, 但二人醜陋得鬼斧神工的長相還是讓沈忘印象深刻,沈忘不由得多朝二人瞧了幾眼。
此時,常新望正懶洋洋地倚靠著街邊的一處院牆,哈欠連天。而常友德則時不時抬起頭看向過路的行人, 待得人流密集時便憊懶地喊上兩嗓子。
「賣草扎人啦!賣啦賣啦!」
雖然這師徒倆無心叫賣, 應付了事, 攤子邊倒還是聚起了幾個人。不為別的, 實在是這平平無奇的草扎人被他們製作得惟妙惟肖, 頗有匠心。沈忘好奇心起, 信步朝二人的攤位走去。
還未走近, 一股似曾相識的怪味已經縈繞在鼻端, 混合著辛辣、腥膻、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讓沈忘不由得怔在當場。
他聞到過這個味道, 沒錯,數次聞到過。
與沈忘的警醒不同,攤位前聊天的數人卻似乎對這個味道並無察覺。
「欸, 老常,許久沒看你來擺攤了!光看著你們師徒倆在賭坊附近轉悠, 怎麼著,發大財啦?」一手持扁擔的老漢打趣道。
常氏師徒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另有一人插嘴道:「他倆這憊懶貨能發什麼大財,拉不長長,扯不團團的,也就是阮慶他娘心軟,還當個寶貝兒捧著呢!」
圍觀幾人鬨笑一片,顯然對常氏師徒很不尊重,極盡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