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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我沒吃過冰淇淋。」
「今晚管夠。」
小微笑嘻嘻地,「自從上了學,覺得日子真好過。」
季輝在外面敲門,「好了沒呀。」
「就來。」新雲自言自語,「戴首飾麼?」
「我沒有首飾。」
「我也不多,也不好,笨相的,要不戴顆珍珠罷,點綴一下領口,免得空落落的。」
新雲說著快手快腳從首飾匣子裡翻出一隻珠釵,把釵頭一扭,那珠子就單落下來,帶著個托子,她又取出細鏈子穿起,給小微戴。
「這也被你看穿了,我的首飾都是一物多用的。」
小微詫異地說。
「我以為你同二嬸一樣,娘家很有錢的。」
新雲笑,「我爹是農民,你媽背後沒告訴你?」
小微不好意思的承認。
「她說過,不過她也說你爹巴結軍閥,手裡有錢,所以你大方。」
「她說對了一半兒,我爹是巴結軍閥,不過沒賺到錢就負傷了,我在檀香山不是念大學。」
「啊?那你做什麼?」
第 4 章
新雲沉吟片刻,揣度這話告訴給小孩子好不好。
「陪著那個軍閥的姨太太,她是檀香山的第三代華裔,家裡原本有個菠蘿種植園,後來敗落了,抵債給別人,她只有跑到中國來做交際花,後來跟了軍閥手裡有錢,回去又把它買回來安頓父母。」
「啊!」
小微震撼地說,「真傳奇。」
「女人發達起來,嚇死人。」
「可是自從你進門,家裡好像寬裕多了。」
「我有一點私房錢,以前收著不敢拿出來,怕給我爹拿去賭。嫁給你三叔算是有了靠山,我拿它放高利貸,你知道什麼是高利貸麼?」
小微搖搖頭,完全沉浸在故事裡。
「就是借錢給你,但是收很高的利息,借給你十塊,一個月,教你還二十塊。」
「呀!」
小微試探的問,「那誰肯呢?」
「有的是人肯。像我爹那樣的賭鬼,只要有人借,哪怕賣了我他也肯的。」
「也有人借了還不起,就耍賴罷?」
新雲笑道,「是啊,就要你三叔領著幾個兵去嚇唬他了。」
小微聽得嘆為觀止,略略想像一下就覺得是門尋常人做不了的生意。
「三嬸,你真能幹。」
「家用倒不是我掙的,你三叔的門路也多,不過你的學費,上學的路子,就從這裡來了。」
小微崇拜地說。
「原來女人也能掙錢,我真沒想到。」
「所以要念書呀,我也就念了幾年,要不學算數,我也算不明白帳。」
「二嬸知不知道這事兒?」
新雲得意的說,「她都不認字兒,能想出來麼?」
兩人哈哈笑成一堆。
季輝在外面著急,砰砰地拍門,「還聊天呢?快點兒!」
陳大帥家住著個簇新的西式花園洋房,一層挑高大客廳里樂隊現場演奏,只見衣衫鬢影,人客濟濟,多的是青年男女擠在一處說笑話。小微兩隻眼睛看不過來新鮮的西洋鏡,沒一會兒就熱得出了汗。
新雲帶小微向主人家打過招呼,兩人繞到花園裡吹風透氣。
初夏的夜裡,草莖上有露珠,小微的裙子長,料子吸水,走幾步就覺得沉了,她回頭抱歉地對新雲說。
「做衣裳時沒想到,這樣長,倒不方便。」
「長的好,顯得窈窕。」
新雲說著笑起來,「做短的,穿玻璃絲襪,亮著大腿在外頭,你又不肯。」
小微心疼東西,手掌在料子上摩挲,「怪可惜的。」
新雲說,「你渴不渴,我去拿杯飲料。你在這兒。」
她轉身回宅子裡去,樂隊那樣鬧,反而顯得夜裡靜。
小微甩甩頭髮,倚在樹幹上,吐出一口氣。她沒覺得有人就在那樹後面看著她,自在的很,抬手擺蘭花指,又拈起草葉子向空中拋。
清涼的空氣里有股甜味,遠遠聽著女孩子放肆的笑聲。
她一個人時才敢哼歌。
「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鶯啼聲悽愴,月下的花兒都入夢……」,就聞見一股嗆人的煙氣。
她回頭看,嚇了一跳。
「誰?」
樹影里站著個清瘦的男人,窄額頭,英挺的鼻子,鼻子以下的部分都看不清楚。他皺著眉,瓮聲瓮氣地說。
「你是誰?」
小微給問住了,難道說是宋季輝的侄女?
她鎮定一下,慢慢說,「我是客人。」
那人不屑地哼了一聲。
「我是主人。」
陳大帥的兒子們剛才明明都見過的,一式穿著白色西裝皮鞋,站在一塊兒好齊整。小微想,這人盡想著捉弄人。
她後退一步,「那這是你的地盤。」回身提著裙子就跑了起來。
宅子裡熱浪滾股,新雲正端著酒杯穿過人群,「等急了是不是?我太慢了。」
「沒,遇見個人站在樹底下嚇唬人。」
「嚇著你了?」
「沒呢。」
小微笑吟吟的,「我大概嚇著他了。」
新雲盯著她,「怎麼回事兒,我就走開一會兒。」
「三嬸,都沒人請我跳舞,你看,我就是來當壁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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