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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心顫了顫,幾欲喜極而泣,「還好你沒事了,摔那一跤,真險一險害死了你。」
記憶飛一般地急闖入腦,綺雯慌忙抓住他的衣袖道:「是他,是他殺了皇后姐姐,他想殺我,你快下令處置了他!快,一刻也不能再耽擱了!」
他目中閃過異樣的神色:「你看清了當時的情形?」
「自然是看清了的!」綺雯急急說道,「當時皇后姐姐朝一邊望著,我過去拉她,她猛然回身推開我,她自己胸前就中了一箭。然後……他就是從那個方向跑過來的,手上還戴著護指!是皇后姐姐看見了他在射箭,便推開掩護了我。」
見他神色複雜,沒露出預想中的陰沉憤怒,綺雯更加焦急,奮力搖撼著他的手臂,「你一定要信我!他一定騙你說那是亂民所射的箭對不對?那都是胡說,都是胡說!」
「不,」皇帝微蹙著眉,緩緩搖頭,「他很明確對我說,那箭是他射的。」
看著她虛弱萬分的模樣,想像著她聽聞真相後的反應,皇帝真不知該如何開口,頓了一陣才道:「綺雯,是芝凝想要害你,源瑢遠遠看見她去推你,來不及上前救護,才射了那支箭的。」
綺雯大睜著眼睛呆愣了好一陣,才不可置信地搖撼著他道:「這種顛倒黑白的鬼話你也能信?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他射死了皇后姐姐。他竟然還反咬一口誣賴好人,而你……你竟然也信他!」
她說著就哭了出來,淌了一臉淚水,絕望得無以復加,「你竟然臨到這時還信他,皇后姐姐捨命救了我,還要背負這樣的名聲,何其冤枉!」
皇帝連忙為她抹著淚勸說:「你別哭,月子裡哭可是要傷眼睛的。」
「我還顧什麼眼睛?」綺雯憤恨地推著他,愈發哭得傷心,「我的救命恩人都被人誣為反賊了,你若不來為她報仇,我還有什麼臉活著!不如跟了她一併死了的好!」
「你冷靜些!」皇帝把住她的雙肩按住她,「綺雯你冷靜想想,你真有把握……芝凝沒有害你之心?當時的情形,真的沒有一點如源瑢所說的可能?」
「沒有!自然……沒有。」語氣不自覺地就潰敗下來,綺雯呆呆躺著,腦中迅速回放著那一夜的諸般畫面,堅持下去的底氣很快就所剩無幾。
她依然相信皇后從前待她的好是真的,但也知道,那僅限於一個本性善良的人依照理智而做的事。可人除了理智之外還有情感,皇后有沒有壓抑著情感上對她的憤恨與嫉妒,她沒辦法確定。
如果有,這份情感就有可能一朝爆發。皇后作為皇帝名義上的正妻,看著她獨占聖寵,懷了皇嗣,還資質高明,處處都強過她,真的能表里如一地心平氣和,毫無怨言麼?
皇后不是個聰明人,但也正因為不聰明,才更可能做出不是長遠籌謀、而是臨時起意、隨性而行的事。有可能她就是那一刻忽然忍不下去了,忽然爆發,忽然起意想置她於死地。
那時她有可能就是藉口看見有人走去一邊,做著心理鬥爭,等到綺雯走近身後時猛然做下了決定。
被推倒和看清皇后中箭之間有著片刻的時差,綺雯再怎樣竭力回想,也無法確定到底是箭先射過來,還是皇后先來推的自己。若說是潭王遠遠看見皇后推倒了她,才抽弓搭箭相救,也不無可能。
綺雯多想堅持下去,多想證實自己是對的,證實皇后為善,潭王為惡,可惜生來的理性卻不容她含糊帶過,她竟然真的沒辦法證實!
見了她這神情,皇帝便知道她已大體接受了事實,同時自己也放下了心底那絲疑慮,回想著剛剛度過的這兩天地獄般的時光,心間又是痛如灼燒,不自覺地握緊了她的手:「我早就料想她會對你有著威脅,真不該把你留在她跟前。當初就該橫下心讓她避位……你不知道,我有多後怕!」
見綺雯仍木呆呆地回不過神,他撫著她的雙肩道:「我並未公開此事,對外只將芝凝之死說成是為亂民所害,仍是以皇后之禮為她治喪。你不要再多想這些事,安心休養吧。」
綺雯卻不可能這麼容易安下心,又揪住他的衣袖問:「可是,他又為什麼救我?他不是最該盼我早死的人麼?皇后有沒有害我之心我無法確認,可他……他會有心救我,這不是更離奇麼!」
皇帝抿唇默了片刻:「你先歇著,等身子好些了,我再慢慢對你說。」
綺雯搖搖頭,扯著他的衣袖不放:「不,你這就對我說,我一刻也等不下去。」
皇帝長長嘆了口氣,只好琢磨起措辭,準備對她說出那日拂曉時分的經過。這些話,他是真不情願由自己親口來說,可惜自己不說,也找不到更合適的人來代勞了。
「正如我從前猜測的那般,源瑢他……確是對你動了真心的。」
那天他趕去影月齋,其實只比潭王晚了一時半刻。面對皇后倒地斃命、寧妃與兩個宮女驚嚇過度語無倫次的局面,他對潭王的解釋也沒有立刻相信,但眼看著綺雯昏迷不醒,裙子上已滲出了血色,他再沒心思計較下去。
綺雯被抬至隆熙閣西暖閣生產時,他就焦躁不安地在明堂與東暖閣之間走來走去,沒去留意潭王這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何時跟了過來,靜靜地站在明堂一隅陪他等著。
西暖閣與西梢間裡亂成一片,太醫與穩婆都一籌莫展,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出來,他急得好似被架在火上烤著,極度難熬又無措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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