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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姑媽和姑奶奶先走了,留下琢錦一人一直沒走,想必是太上皇后心靈很受傷,需要女兒留下貼心安慰。
再後來完全不意外地,等到他登門時,太上皇后同樣稱病不見。不見就不見吧,不見正好,他本就懶得解釋什麼。孰是孰非都是明擺著的,有什麼需要他解釋?他上門來表個姿態為的都是給母親面子罷了。
但這次來卻不是白來,竟意外聽到一個大好消息。
「當真?」剛聽長公主說了太上皇清醒過來的消息,他簡直不敢置信。算起來已有近兩個月父親都是整日昏睡,偶爾醒來也是意識混沌,太醫早就稱其很難再度清醒了。
長公主笑道:「我還能騙你不成?父親午間就醒了,零零碎碎說了點話,太醫和母親都擔憂是迴光返照,怕得什麼似的,都打算召大臣進宮擬遺詔了。沒想到幾個時辰下來,父親的神智越來越是清明,到了這會兒都能與人聊天了。正趕上你自己來了,方才我們還正要著人去請你呢。」
一個遜位的太上皇有什麼遺詔可擬?長公主是沒過腦子直接轉述母后的話,這說法未免對皇帝大有不敬,但皇帝此刻半點也不會來計較這些。
當真是意外之喜,雖然早將父親的過世算在了計劃之中,他可從沒有盼著父親死過,聽到這個消息,更覺得今天是個大好日子,亟不可待地握了長公主手臂問:「現在父親正在哪裡?」
「今兒天好,父親方才說想曬太陽,太醫也說見見太陽更好,母親正安排人抬父親到園子裡去呢。二哥便去陪陪父親吧,母親這邊有我,你不必擔心。」
源瑢說不定還會使人向太上皇后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有琢錦在,就不怕了。皇帝不再多言,急忙跟著慈清宮的宦官引路,向慈清花園趕去。
送走了他,長公主施施然走過穿堂,去到後殿梢間報告:「二哥去找父親說話了。」
太上皇后坐在南炕上,守著炕桌收檢著藥品,聞聽後甩手丟下一瓣黃芪,心煩意亂地抱怨:「你說說,這都是些什麼事!眼見著你父親好容易醒過來了,我都不敢與他說。」
長公主嘆了口氣,過來坐到炕桌對面:「您是不能與父親說啊,要說也得等父親再好些。」
太上皇后猶自憤恨:「還堂堂一國之君呢,為個女人攪得如此天翻地覆,幾乎要與我翻臉,被你父親知道了,不定要對他多失望呢,怕是都要後悔將這皇位傳了他。」她恨不得把下半句話也說出來:當初傳給源瑢就什麼事都沒了,傳給他本就是不該。
長公主雖早熟悉了母親的立場,聽後還是不禁訝然,剛喝進嘴的一口茶都噴回了茶杯,咳嗽著睜大眼睛:「直至此時,您還覺得錯的是二哥呢?」難道是因為受了姑姑們的奚落,生了逆反心理?
太上皇后被噎了口氣,嘴硬道:「他畢竟是皇帝,又是做哥哥的。」
「那又怎樣?」長公主一雙杏眼睜得更大,「二哥與綺雯是兩情相悅,難道就因為他是皇帝,又是哥哥,就該將綺雯讓給三哥?三哥都得了多少女人了?憑什麼還要搶二哥的啊?」
太上皇后被噎得沒詞,更是惱羞成怒:「你這孩子竟也來與我頂嘴!我……我怎地如此命苦。」說著竟掩面哭了出來。
長公主這麼多年還頭回見母親哭了,一時也慌了神,又是遞帕子又是連連賠罪,差一點也陪著掉了淚。
太上皇后抹著淚道:「我就是偏愛源瑢又怎麼了?還不是因為源瑢本就比源琛待我更好?」
長公主再度愕然:「您真這麼覺得啊?」見母親紅著眼睛看過來,她又趕忙垂頭賠禮,「是女兒亂說話,母親別放在心上,三哥他……確是對母親很好的。」
太上皇后不再抹淚,直直望著一邊發起了呆。源瑢比源琛待我更好,這話現今再說出來,連她自己都覺得違心。
事實上,她哪至於真有那麼糊塗,那麼不明事理?只不過臨到這種境地,她是真不甘心認錯罷了。
源琛從小到大總是冷著一張臉,連逢年過節和為她做壽都未曾說過幾句好聽話,看起來待她確實當不得一個「好」字,比源瑢簡直差得太遠了。她也因此一直都覺得自己對源瑢笑臉相迎,對源琛不假辭色,都是理所應當,可如今……
自御極以來,源琛處處縮減宮廷用度,卻唯獨對慈清宮極近厚待,對她與太上皇盡心關照,巨細靡遺,處處都安排得比從前太上皇在位時更要妥帖細緻。好聽話依舊是一句未曾說過,可也從沒失了敬意。
其實就是當初在關中就藩期間,逢年過節和她與太上皇的千秋壽誕,源琛都沒少差人送來厚禮。
可源瑢呢?很明顯,源瑢就是對他有利的好事才會做,對他有利的好話才會說,有需要時就對她這母親也想利用就利用,毫不含糊。
太上皇后其實早已想明白了,多年來自己都已習慣了,受了源琛再多的好意,也及不上聽源瑢說上一句吉祥話更加舒暢順心。
早在聽說源瑢逼死了綺雯之時,她雖然立刻決定幫其遮掩,其實心底里已經在對源琛愧疚,已經明明白白地知道是源瑢對不起源琛。如今看明了源瑢的企圖,更是再沒疑義。
她只不過不願承認,不願服軟,不願讓所有人都把她的過錯看得那麼清楚明白。
心裡攪動著對源琛所受這二十多年委屈的心疼,太上皇后更是淚如泉湧,忍也忍不住。這一次不是為自己,卻哭得更加情真意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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