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頁
他想到了另一件事,面色微肅地強調:「要你去刺探源瑢,我並非指望你帶回什麼重要消息,其實為的是牽制住他一份精力,能吊著他的胃口,讓他對你抱著期望,好在別處掉以輕心。所以,你無需太過逢迎他,面上敷衍過去便好。」
「嗯,我知道的。」綺雯笑著點頭,施禮道,「那我就先告退了。」
皇帝還是看出她神色間有些異樣,但也只料想著是因今日這決定心有不安而已,便沒再多說什麼,任她走了。
他其實有心把提醒的話說得更透些,想想還是作罷了。她明顯比尋常女子熱情大膽,近來一直不懼主動來與他親近,一想到放她去與源瑢周旋,他真有點擔心她為了多得一點信息,不但對源瑢假以辭色,甚至還會做出點以色相誘的事來。
但擔心歸擔心,他還是將此判定為自己的多心,她對源瑢的牴觸是顯而易見的,不至於真去那麼干。這種話要真出口去交待,只會落個傷她心的結果。或許還是自己太過多疑了而已。
想起自己還曾說過為了江山會情願犧牲她的話,他自己都覺得好笑,這才多久過去,別說什麼為保江山而犧牲她,便是江山要由她的一點清譽來換,他都覺得寧可落個玉石俱焚,也不情願了。
若非形勢真的太糟,勝算真的太小,任她再怎樣躍躍欲試極力爭取,他又何嘗情願放她去做這種事?
……
摯陽宮攏在一片迷茫的夜色之中。燈火大多被關在一個個宮院之內,宮院外的夾道廣場僅由少許石砌宮燈照亮,四處昏黑。
宮中絕大部分要下值的宮人都已回了下房,各處夾道都十分清淨,除了極個別上夜差事的宦官之外,再看不見人影。
綺雯回去的路上走得很快,若非還需端著最起碼的宮女禮儀,她幾乎就要小跑起來。冬日的黑夜,鼻孔呼出的熱氣都化作一團團白霧。寂靜之中只能聽見自己的腳步聲、喘息聲,甚至還有心跳聲。
一直回到下房內,屏退了芹兒,確認到了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安全所在,綺雯才垮了下來,任由恐慌、無助將自己全身包裹,淋淋漓漓地出了一身冷汗。
竟然是方奎!
就在半個多月之前,她還曾問皇帝,估計宮人里有多少會是三王爺的細作。
皇帝明確回答:「除了王智、元禾與方奎三人之外,誰都可能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看來再老實本分的人,也不可盡信。喬安國曾是宮中宦臣頭目,所有的宦官都曾是他的手下,若說他們全都是為源瑢做事的,也不奇怪。所以除了這三人,餘人全都要防備。」
除了這三人,除了這三人!
原來綺雯還因覺得皇帝天資精明理智,一直對他很有信心,認為他過於悲觀,實則贏面沒有他預想的那么小,如今竟然見到連方奎都向潭王倒戈,見到局面恐怕比皇帝預料的還要糟糕,她怎能不震撼,怎能不恐慌?
潭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她看到,連皇帝僅有的三個心腹宦臣之一都是他的人,這一手「本事」亮的還不夠徹底麼?她還不該相信天下其實是在他白源瑢的手裡,相信他唯一所欠缺的只是一個名分,隨時想要,隨時都可以翻手雲覆手雨麼?
怪不得潭王對拉攏到她那麼志在必得,若非有份真心情意支撐,而且又從一開始就沒有退路,能有幾個人看到這種無望的局面,還像她這般忠於皇帝毫不動搖的呢?
剛剛在御書房裡,她是很猶豫了一下想要直接對皇帝說的。以她如今與皇帝發展的進度,又是那樣好的一個氣氛,她直說出來,皇帝未必就不信她。
方奎是他信任多年的親信,他聽了這消息或許不會立時確信,但至少也不會因此就懷疑上她,認為是她蓄意挑撥什麼的。
他應該會自此對方奎存疑,將來也總能有個提防。只要他留了心,就總會找得到方奎的破綻,無需綺雯去提供什麼證據,將來也總會拿得准方奎是細作這一條。
潭王之所以不怕她說出去,想必是因為沒料到她與皇帝交心的程度。像潭王那樣的人,理解不到人與人之間會有如此純淨的感情和信任,這也好想像。
綺雯也猜得到,他可能為方奎備下了後招,不怕她與方奎一同到皇帝跟前對質,也不怕皇帝生疑去試探方奎。但無論什麼後招,什麼證據,都抵不過皇帝自己心裡那桿秤稱量的結果。
她其實有信心,皇帝聽了她指正方奎的話,是不會與她離心的。他對她的信任,遠比潭王料想的要牢固。
是應該告訴他的。只是在剛確認方奎是細作那一刻,她真有點慌了,幾乎就是一心想要落荒而逃,都已沒了分析判斷的能力。正如潭王下午時說的那樣,她真被「嚇著」了。
她只是一個剛畢業的窮學生,做了一年的古代閨秀,哪裡見過這種世面?
綺雯沒有點燈,蜷縮著身子背靠牆壁躲在黑暗之中,靜靜梳理著思緒。最後得出了結論:明天要去好好對他說這事,早一天說,就早一天讓他開始提防方奎。如今我所能倚仗的只有他,遇事再去瞞著他的話,就等於自毀長城,自絕生路。
打定了主意,心情也就靜了下來,上床睡覺,一切都等明天再說。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件列入計劃的大事次日卻沒能實行,因為,她病了。
綺雯覺得奇怪,這具趙大小姐的身體底子是不怎麼好,飲食太過精細,又缺乏鍛鍊,還死過那一回,她剛接手時確實是菜了點,不過經過一年她用內宅繞圈散步等方式有意鍛鍊,已經改善了很多,之後又加了些系統給的體力點,更是再沒生過什麼病。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