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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轉贈書她只拿了斯巴魯Impreza的那一份,其他都原封不動放在那裡。
她去買了遊樂園的通票,一個人把所有項目玩了一遍。
坐在過山車上的時候,舒橋第一次閉上了眼。
屬於她的盛夏,開始於前一年的梨台山,終止在這片風中。
*
那個暑假太長,商時舟沒有音訊的第二十天,竟然距離開學還有好幾日。
舒橋不願再停留在這個四處都是商時舟影子的北江,買了一張去京市的機票。
沒瞞著舒遠道。
他發了幾個京市好友的電話給舒橋,說如果遇見問題就打電話。還調侃了一句:「我當年上大學的時候恨不得早點畢業,你倒好,還沒開學就想先去看看。這就是學霸和學渣的區別嗎?」
舒橋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舒遠道忙著打了這幾個電話,為她未知的未來張羅。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麼近距離地認真看自己的父親了。
他臉上的皺紋變深,黑髮里也有了斑白。
注意到舒橋的目光,舒遠道摸了摸頭,不以為意地笑了笑:「我家閨女這麼出息,我長几根白頭髮算什麼。回頭去染了就行。」
又掏出一張信用卡來:「本來陪你去京市玩一圈也不是問題,哪想到上半年有了個大項目,可得好好干,這一票下來,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
舒橋對舒遠道的生意興趣不大,從不過問。
但偏偏這次鬼使神差開口:「什麼大項目?」
舒遠道眉飛色舞,又有點神秘地向上指了指:「世界五百強的大公司,而且背靠——」
言盡於此,卻已經足夠。
舒橋眉心猛地一跳。
她沉默片刻,到了機場後,在一片人聲嘈雜里,打電話給那日留了聯繫方式的燕歸院老闆,說當年自己在長橋下放了三隻蓮花燈。
話才到這里,老闆已經接話,帶著笑意:「當然記得,商先生後來非要我撈出來。那天晚上客人又多,放的燈也多,撈了好久。」
舒橋怔然。
她寫了三個願望。
「每一年生日都有人陪。」
所以他鋪一地爛漫,在黑暗中等她回來。
「願商時舟平安無憂,每一次比賽都是冠軍。」
所以他一路馳騁,拉她踩在車頂,一併在彩虹門下沖灑香檳。
「雖然不算什麼稱職的父親,但還是希望舒遠道事業順利身體健康。」
所以舒遠道轉頭就簽下大單,眉飛色舞。
她恍惚想起商時舟那時說的話。
「給你三個願望。」
他不是聖誕老人,福祿壽星,阿拉神燈,厄爾庇斯,哆啦A夢。
他是商時舟,她的商時舟。
那天的飛機是晚上九點多的,舒遠道非要送她,路上車裡的廣播在放新聞,舒橋突然聽到了有些耳熟的聲音。
是商時舟的電話彼端那位中年男人。
舒橋心底疑惑,再要仔細去聽,廣播已經切去下一條。
可能是她聽錯了。
舒橋沒有再去想這件事,卻又仿佛隱約懂得了什麼。
落地的時候,她沒有著急去取行李,而是站在落地玻璃旁,向外看去,再抬手拍了一張燈火通明的機場照片。
照片裡,停機坪上,大大小小停著無數飛機。再拉遠一點,占據了照片一角的位置,是一架私人飛機。
舒橋的目光從那台飛機上掠過,並沒有停留更多的時間。
她只是望著京市已經黑透的天空,莫名想要在這里多停留一會。
遠處不斷有飛機起落,她駐足良久,回過神的時候,腿腳都有些酸麻。
她收回目光。
那台私人飛機已經滑翔。
舒橋混入機場行色匆匆的人群之中,來自五湖四海的口音將她淹沒。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她提前來京市,並不是為了能在清大找到他的蹤跡。
而是為了一場只屬於她自己的告別。
提前告別這個炙熱喧囂卻終究不屬於她的夏天。
開學那日,校園裡人來人往,新生們的臉上帶著對未來的憧憬,前來送行的家長也與有榮焉。
有人看到一人獨立的她,笑吟吟來幫忙拍一張帶著校名的照片。
舒橋答應,俯身找好角度,朗聲:「一、二、三——」
不遠處的新生與父母一併露出微笑,再來與她道謝。
舒橋仰頭看著自己在心底勾勒了許多遍的校名,面無表情走進,報導,簽字,融入所有新生之中。
也有學姐學長來詢問是否要幫忙,她客氣笑笑,並不拒絕。
開學沒幾天,下課回宿舍後,舒橋隨手將包扔在了椅子上,準備去沖澡。
卻聽新舍友低低驚呼:「天哪橋橋,愛馬仕birkin就被你用來裝書裝早飯嗎?」
神色又變得吞吐猶豫:「是、是真包吧?」
舒橋的動作頓住。
許久,滿不在乎地笑了一聲:「別人送的,誰知道真假。」
淋浴打開的時候,有水霧覆蓋面容,她才後知後覺發現,她的臉上原來早已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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